「可是,把尤莎被綁走這件事告訴你的正是一個女僕。」亨利說道。
「她不會說出去的,」公爵答道,「正因為她勇敢地救了尤莎小姐,她就怕有人一旦知道是她告訴我此事經過後所引起的反響。」
「我想你說的正是。」子爵答道。
鮑爵喝完一杯香檳,又回到了尤莎的房間。
珍妮給她月兌了衣服,安頓她上了床。公爵上樓時帶了一小杯摻了水的白蘭地。他走到床邊,什麼也沒說,把手枕在尤莎的腦後。
「我要你把這點酒喝下去。」他說。
她沒有抗拒,象孩子似地服從了。她只喝了一小口,便抬起手。
「再來一口。」公爵哄勸道。
他放下杯子,對著珍妮說︰「我要和你談一下。」
他捏了捏尤莎的手,輕柔地說︰「我就來!」
她似乎懂了。他穿過緊挨著尤莎的臥室通向閨房的門。
珍妮跟在後面。他轉身正要開口時,發現珍妮憂慮地望著他。
「我非常感謝你,珍妮。」他說,「是你救了小姐的性命。」
女僕舒了一口氣,十指交叉著,她沒吱聲。公爵繼續說︰
「我要好好獎賞你,給你一筆錢。這樣,你結婚時就有一份可觀的嫁妝。」
「謝謝您,爵爺。」珍妮答道,「救了小姐,我很高興,她競被……那些不服從……上帝的人帶走,真是太……壞了。」
「你說得對,」公爵同意,「我還要你向我保證,不對屋里的任何其他人提起這件事,也不能告訴你們家里的人。我的朋友們已答應絕不再提起這件事。」
他看見珍妮的眼楮流露出釋然的神色,知道她非常害怕。
「你必須懂得,」他繼續說,「我不想請醫生,也不希望任何人對今晚小姐發生的事提出疑問。」
「我向您起誓.……爵爺,我永遠也……不提起。」珍妮低聲地說。
「謝謝你。」公爵答道,「我對你由衷地感謝。」
他走回臥室,珍妮很機靈,沒有跟進去。他走過房間,在床邊坐了下來,把尤莎的手握在手中。
「一切都過去了」,他輕聲細語地說,「你會很快好起來的。」
他覺得她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中顫抖著。他說︰「我已經叫珍妮和我的朋友們起誓保密,任何人都不會知道發生的事。明天起你又得壯起膽子若無其事地露面,明白了嗎?」
「可是……的確……出事了!」尤莎小聲地說。
「睡覺吧。」公爵說,「一覺醒來,事情就不一樣了。明天我們再談吧。」
他以一種大多數女人無法抗拒的方式朝她微微一笑,然後拿起她的手,非常溫柔地吻了一下。
他覺得她吃驚地望著他。他起身說︰「晚安,尤莎。你比我更清楚,你的保護神在上天保佑你。」
說完,他便離開了房間。
尤莎閉起雙眼,心中默念道︰「謝謝你,上帝……謝謝你……媽媽,我知道是您……把他……派來救我的。」
第二天早上,珍妮告訴太夫人尤莎一夜沒合眼,她勸她躺在床上別起來。
「一夜沒合眼?」太夫人驚訝地說,「這可不象我的外孫女。」
「我想,夫人,小姐一定吃了不消化的東西。」珍妮說,「昨天的菜單上有牡蠣這道菜,雖然很新鮮,可是難說沒有一個不是壞的,這是常有的事。」
「那也是。」太夫人承認道,「告訴我外孫女不要急著起床。如果你能勸她一直睡到吃午飯時再起來,那就更好。」
「我盡力而為吧,夫人。」珍妮答道。離開屋子前,她向太夫人行了個屈膝禮。
尤莎睡了大約一個小時後,便吃力地告訴珍妮她該起床了。她意識到,如果讓參加聚會的什麼人仔細問起她為什麼不舒服,那就太不好了。
她還想,公爵也會因為她的怯懦而鄙視她的。即便別人不知道她是因為出了事而害怕露面,可他是知道的呀。她只想不引人注意,任何人也別向她提出任何尷尬的問題。
她的一個踝骨仍舊很疼,珍妮給她包扎了起來,她就讓尤莎說是被蚊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這是常有的事,小姐,」她說,「不管怎樣,我們得找條裙子把它遮起來,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見繃帶了。」
她幫尤莎穿上一條外祖母從巴黎帶回來的、瓖著英式花邊的白色漂亮裙子。裙子上有一排小孔,上面穿著細長的藍色絲絨緞帶。
裙子還配有一條藍色絲絨腰帶。珍妮把它系在尤莎縴細的腰肢上。和其它的裙子一樣,裙撐小巧而雅致。穿裙子時,尤莎盡量不去想被妖巫們從身上扒下來撕爛了的、扔到火里的那條漂亮裙子。
一想起所發生的事情,她就觳觫不止。她迫使自己看著透過窗戶射進來的陽光。
她的梳妝台上擺著一瓶蘭花,在金瓖玉嵌的五斗櫃上還擺著一個花瓶,里面插滿了玫瑰。
她扶著欄桿,緩步走下樓梯,頭盡量抬得高高的。客人們已經在太廳里準備吃午飯了。
只有公爵和他的三個朋友看得出,她的臉色非常蒼白,眼楮下面有一些昨天還沒有的微細皺紋。
其他聚會的人都只顧三三倆倆地嘰嘰咕咕。她走到外祖母身邊,太夫人間︰「你好了一些嗎,寶貝?」
「我完全好了,外祖母。」尤莎答道。
「你的女僕說,你是吃了不消化的東西。」
「我想是的。」
鮑爵注意到,吃午飯時,她強作鎮靜,與坐在兩邊的男客講著話。公爵認為沒有人比她更勇敢更從容的了。
他想使她輕松一些。于是對她說,午飯後別人去騎馬,他帶她去看看畫廊。
「我要給她講講我的一些畫的來歷。」他說道。
「坦白地講,塞薩爾,」他的一個女客人說,「我寧可騎騎你的那兩匹駿馬,你家里的那些珍藏,我早就听你說夠了。」
「一定使你感到倒胃口羅?」公爵反譏道。
「那倒不至于,只是缺乏感情氣息。」女客人回答,無不挑逗地瞥了他一眼。
他笑起來了。
太夫人回房間了,她說有幾封信要寫。
當別人騎馬去後,公爵對尤莎說︰「去畫廊之前,我要跟你談談,到我書房去談最舒服。」
他們穿過走道,來到她知道只屬于他的那個房間。
他關上門。尤莎走到那扇大凸肚窗前,在一張罩有絲絨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陽光撩撥著她的金發,公爵走過來,發現盡避她遭到那麼大的不幸,她仍舊顯得美麗、安詳,這是任何其他的人都比不上的。
他坐了下來,側面對著她,說︰「你一直表現得很勇敢,尤莎。我想,我們不應該老談這件事。可是,也許你想知道我是怎樣處理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的。」
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害羞地移開目光。他說︰「我今天早上找了得‧薩隆夫人,正式告訴她,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踏上屬于我的任何一塊領地。如果她有意傷害你或者其他的人,我要把她交給地方法官。那樣,她無疑會被判長期監禁。」
尤莎吸了一口氣。「她……信……你的話嗎?」她猶豫地問。
「不信也得信!」公爵嚴厲地說。
「她……她一定……非常惱怒。」
「不過我想,」公爵說,「她知道我不是說著玩的。」
餅了一會兒,他又說︰「你得原諒我,尤莎。原諒我從前沒有認清她的真實面目。可是,我怎麼能想象,怎麼能猜到她是一個妖巫呢?」
兩人默默無語。然後,尤莎用極輕的聲音說︰「她非常……凶狠。」
「現在我知道了。」公爵表示同意,「可是,我以前沒有意識到她到底有多麼狠毒。我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