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文俏酒娘 第7頁

她邁步剛走,就听到小四在她身後嘀咕,「看來果然還在記恨。」

江夏離立刻收住步子,惡狠狠地回身罵道︰「你記住,這輩子我都不會讓恨這個字留在我心里,因為若是我用力去恨別人,最後被傷的,只是我自己,我江夏離是那樣的傻瓜嗎?」

小四被她猙獰的面孔嚇到了,瑟縮地躲進櫃台後方。

老王在旁邊一言不發,此時看了小四一眼,又看看江夏離,嘆氣道︰「那姑娘似是京城來的,小姐不想托她給京里的人捎個口信嗎?也許……老爺還在牽掛您的下落。」

「我在京中已無親友了,每年我只要記得在我娘的墳前燒些紙錢就好,至于其他人……我可顧不得了。」她將昨晚熬夜寫完的那些文章摔到櫃台桌上,吩咐著,「你把這些文章拿去刻印,這回要三升酒才能換三張紙。」

「當家的終于肯漲錢啦!」小四歡呼一聲,立刻活了過來。

江夏離冷著面孔,邁步回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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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千姿回到船上,先去找哥哥溫廷胤,繞了一圈,才在指揮艙里找到他,只見他坐在桌邊,正在拼著什麼。

她氣呼呼地走進去,劈頭就問︰「哥,你昨天到底對江姊姊說了什麼?把她氣成那樣!我好不容易和她成了朋友,還說服她答應遂了我的心願,讓月娥和李飛能成就美滿姻緣,可是今天我再問她,她就有一搭沒一搭的,沒什麼興致了,一定都是你害的!」

他並未抬頭理她,只是漠然地響應,「原來你千里迢迢來到彭城,就是為了和這個不入流的寫手要一個結尾?這件事你若早說出來,又何須這麼麻煩,給她一千兩銀子,自然能讓她寫出你想要的。」

溫千姿氣道︰「你除了用銀子砸人,還懂什麼?寫文章的人是最講究風骨的,所謂富貴不能婬,威武不能屈,你甩點銀子就能讓她听你擺布,那她豈能寫出那樣動人心魄的故事來?」

「動人心魄?你也太抬舉她了。」溫廷胤將雙手從桌上撒開,眼前是重新被拼黏好、數張寫滿了字的紙,都是江夏離昨天盛怒之下撕碎的。

「這上面的文字沒有幾處禁得起推敲,她自以為寫得圓滿,其實漏洞百出,這種文章,說它是三流太看得起,蒙一蒙彭城的百姓就罷了,真不明白怎麼你和皇後都看得津津有味。」

「你這種愚人,怎麼會懂得它的精妙所在。」她一邊取笑著,一邊驚喜地搶過那幾張紙,「天啊,你從哪兒弄來的?」

「就是你那位了不起的江姊姊昨夜留下的‘厚禮’。」他冷哼一聲,「我以為是什麼鴻篇巨著,就這種文章,京城替人算卦寫狀的地攤寫手都不比她差。」

「和你這種庸人談論江姊姊的文章,我真是蠢。」溫千姿懶得理他,拿著那幾張紙就要跑回自己的船艙,打算先睹為快。

他在她身後冷冷地說道︰「千姿,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這個女人絕不簡單,現在已和命案扯上關系,你還是離她遠一些好,明日我們就回京了。」

她回頭對哥哥做了個鬼臉,不置可否地跑掉了。

溫廷胤將那些剩下的碎紙片都掃到旁邊去,拉過一張紙寫上幾行字,開頭就是因與命案有涉,打撈東野商船事宜暫緩,原地待命。

第3章(1)

江夏離很少親自出面賣文章,並不是她認為這件事輕賤,而是不想和看文章的人太過親近,以免左右自己的文思,反正她賣文有固定的價錢和時間,老主顧都習慣了,也不會和她太唆什麼。

平日店里喝酒買酒的客人比較少,但七天一到,店里就會一下子擠滿了客人,當天賣掉的酒不下七八百斤。

距離下次賣文還有幾日,她的文章早已提前寫好,便想抽空出去走一走,算是去去自己這幾日的晦氣。

可是人才剛走到巷口,就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兒跪在地上,一身素白,頭上還插了根稻草,身前有張白布,赫然寫著四個嚇人的大字︰賣身葬父。

江夏離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這小女孩兒著實可憐,想來她若非走到絕路,不可能小小年紀就要賣身。

周邊有幾個鄰居對那小女孩指指點點的,不知道在嘀咕什麼,但卻沒有人上前關切。

于是她便主動走上前問︰「小妹妹,你爹走了?」

女孩兒聞聲抬起臉,素淨的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眼皮都已哭腫,兩頰上還有兩塊紅斑。

「您是……那個酒坊的當家嗎?」

小女孩兒一開口就讓江夏離吃了一驚。她怎麼會認得自己?

「我是,你認得我?」她來這里兩年了,從未見過這小女孩兒,想來她應該不是附近的鄰居吧?

那女孩兒一下子匍匐著撲倒在她的腳前,抱著她的腿哭道︰「當家的,您就收下我吧,我爹總是死在你的店門前,就算是可憐我……」

江夏離听得頭皮發麻,又不敢把腿抽回來,也不知道該不該扶起她,有些手足無措,「你、你快起來,你說你爹是死在我店門口的那個人?」

「是。」女孩兒抹著眼淚點頭。

棒壁的鄰居忍不住插話,「丫頭,你爹死在人家店門口這件事,你知道給人家添了多少晦氣,你還上門來找麻煩?你家就沒個能主事的大人了?」

女孩兒哭著說︰「我娘死得早,家里只有我和我爹,爹那天說要出門賺一筆大錢,沒想到就……」她仰著頭對江夏離乞求,「姊姊,我會洗碗、洗衣服,不會給您添多少麻煩,我吃的飯比一只小貓還少,您只要賞我一口剩飯吃就行了。」

「江老板,這事兒還是交給官府辦比較好,反正她爹的尸首在府衙里呢,本就該是官府善後。」有人給她出主意。

江夏離看著那女孩兒不斷流下的眼淚,默然伸出手,將她扶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杏兒。」

「杏兒,以後叫我‘當家的’,店里的桌子都讓你擦,我屋子也歸你打掃,若是打掃不干淨,我可不會給你飯吃。」

她故意板著臉說這番話,小泵娘一听,一聲歡呼,連忙跪下,又給她磕了好幾個頭。

此時迎面來了一名差官,看到那女孩兒,不禁皺起眉,「這丫頭來煩你了?小泵娘,知府大人不是說了嗎?衙門會出銀子幫你處理你爹的後事。」

杏兒挺直了脖子說道︰「為人子女者,若不能為親手葬父,何談至孝?」

她忽然說出這幾句文縐縐的大人話,倒把江夏離給逗笑了,「是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杏兒眨眨眼,「以前去看戲听到的,我說得不對嗎?」

「說得對,非常對。」

江夏離牽著她回了酒坊,小四看當家的帶回來一個身穿孝服的女孩子,一臉困惑。「當家的,這是……」

「她叫杏兒,你去給她買些衣服,不用太艷麗,她現在在服孝。」她低頭看著杏兒,「並不是我不讓你穿孝服,而是你既然要在我的酒坊干活,總不能一天到晚穿著一身白,會把客人嚇跑的,明白嗎?」

「杏兒明白。」杏兒拚命點頭,拉拉她的手,將一個東西塞進她手心里,「這是爹留給我的,說可以賣好多錢,當家的,這個東西您收著吧。」

她攤開手掌一看,竟是大漢當初給她看過的那枚古錢幣,她急忙將東西塞回杏兒手里,「杏兒,這是你爹留給你的遺物,你還是自己收好吧。」

杏兒怯怯地看著她那副如臨大敵似的緊張模樣,只好將錢幣重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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