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外衣時,一塊眼熟的布料從貼身內衣里露了出來,她好奇地拿來一瞧,愕然發現那竟是岳翕聲稱已經丟棄的那截斷袖!
第七章
飄浮在一個彌漫著馥郁香息的美妙夢境里。
盡避最初時.一會兒五髒俱焚,一會兒如在冰窖,但這縷聞嗅間俯拾可得的沁人香息,撫慰了他體內遭受蛇毒攻擊的痛楚。到了後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像待在母親子宮里般安全舒適,受到保護,並隨著一股貫入體內的熱息周轉全身,荼毒髒腑的毒傷只能倒旌投降,既有的苦痛漸消,全身舒泰地墜進無邊無際的甜美夢鄉里。
在夢里,滿身的粘濕燠熱被溫柔的清涼所撫去;在夢里,有一雙柔女敕得不可思議的縴手靦腆地撫過他悸動的體軀;在夢里,他放任自己沉醉在那縷溫香里,將禁錮住他深藏的熱情與愛戀的職責、皇帝、父親以及他們所代表的家國利益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在夢里,他只願當個純粹被愛的男人,享盡心愛的女子奉獻的溫柔,任時序移轉,渾然不知周遭人事的變化……
然而,夢終究有醒的時候,一股刺鼻的燒焦味無情地闖入了包圍著他的馥郁迷人氣息里,同時將一陣輕柔卻懊惱的詛咒送進他寧馨安詳的夢境。
岳翕困惱地夾緊眉頭,皺著英挺的鼻,隨著吸嗅不斷竄進鼻內的焦味一再刺激著鼻腔里的搔癢,終于使得他哈啾聲連連地醒來。
同時間,手腳亦本能地伸展,忽地,一陣劇痛自左腿襲上,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怎麼樣?別亂動呀!」空氣震動的聲音里,夾雜著焦急卻不失女性柔媚的聲音,緊接著一雙小手扶起他。
肩上的觸感柔軟似絲綿,帶起一陣愉悅的輕顫傳至全身每一處,緊接著一直包圍他夢境的馨香撲鼻而來,岳翕呼吸一緊,原本就因睡意未消尚且混沌一片的腦子被燻得更加暈沉,心跳不自主地加快,怦怦怦的聲響敲擊得耳室有些生疼。
誤將他俊臉上的陶醉當成身體不適,善善邊輕柔地按撫手掌下繃緊的男性肌膚,邊溫柔地解釋起來︰「你落崖時,左腿遭樹枝刺傷,傷到了經脈,雖然做好包扎了,但這幾天最好不要妄動,免得傷勢加劇。」
他傷到腿?
岳翕一陣愕然,暈亂的腦子開始起作用。昏迷前的記憶一下子簇擁到腦中,連接著醒來後的感觸,融合成令他震驚的連串事實。
他沒死!
而且是芳蘭公主救了他!
怎麼可能?!
岳翕眼中的睡意全消,替代的是難以置信的銳芒。
為了阻止芳蘭公主答應奇克雷的交換條件,他憤而跳崖。本意是希望落崖之後,她能在沒有拖累的情況下,順利月兌離奇克雷的掌控,哪里曉得她不但痴痴地跟著他跳崖,還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他!
這麼說來,或許夢中感受到的一切並不是他的幻想,那些……那些……天呀!
他震驚地看進她的靈魂深處,在那雙寶珠般的瞳仁里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激動。那不僅是純粹的感激,還有更多對她不顧性命安危挺身相救的感動,以及夢中旖旎無比的每個片段在他心底掀起的波濤,組合成令他頭暈目眩的狂潮,熾熱地反映在異常明亮的星眸里。
善善被他看得頰膚生暈,一顆心怦怦直跳,女性的直覺感應到這一眼別具意義,不再是克制在層層理智下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眼神,而是泛濫過理智堤岸洶涌的情感奔放、熱烈的表露。
心喜于他有這樣的轉變,善善眉睫之間不禁流露出情意,溫柔地回視他。
「你放心。腿上的傷勢不重,不至于有殘廢之虞。只要好好休養,以你的體質,十天、半個月便能痊愈。」
「你……」他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的傷,全心都在新發現的事實。
如果他的夢不僅是夢,芳蘭公主所做的,就不會只是隨他跳崖,並救了他而已。她還……還……
像是突然發覺兩人之間太過親密,她的手正扶在他肩膀上……她的手……扶在他的……體膚上的觸感是如此美好,同時還該死的真實,不可能是隔著層衣物……他低頭一瞧,發現上衣不知所蹤,驚愕之下,被口水嗆住,劇咳了起來。
「岳翕……」善善擔心地為他拍背,柔軟的小手落在他光果的背部,帶來陣陣引人心癢的酥麻感覺。
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沒想到你會受寒……可是我以為你內息充沛,能自動運功抵御晨間的寒氣,才沒有再想辦法……因為把你的衣服洗了,現在還掛著風干呢。」
她自責的語氣引起岳翕方寸間微微疼痛,「我沒有受寒,只是……」
看進那雙盈滿歉意的美眸,他苦澀地揚起嘴角,納悶著為何她做了那些事,還可以顯得如此甜美、無辜,仿佛讓他受寒便是她所認定最嚴重的事了!
「只是什麼?」善善困惑地問。
「男女授受不親,公主怎麼可以……」他嘆氣道。
沒料到他一醒來,什麼甜言蜜語都沒有,卻對她說出這種話,善善滿心的喜悅和甜蜜頓時化為怒氣。她羞紅芳頰,深邃的明眸似要冒出火來似的瞪視他。
「你是什麼意思?」她芳唇抿緊,語音在盛怒下顯得尖銳,「是怪
我不該救你嗎?」
「我沒這個意思……」他越是焦急,越是語無倫次,「公主的救命之恩,岳翕刻骨銘心……不,是終身難忘……只是,咳咳……也沒必要這個……月兌我衣服吧?」
善善臉上一陣燙熱,心里好氣又好笑。都到這種時候了,他還在乎繁文縟節,計較她月兌他衣服。
可話說回來……芳心一陣猛撞,突然感覺到手心下的肌膚燙得熾人,她連忙收回手,轉開眼光不敢看岳翕。
先前太過擔心他,沒有想到男女之別,經由他的提醒,才發覺自己的作為的確是逾越了男女之間的分際,怪不得他誤會。
她清了清喉嚨,「我當然是有必要才月兌你衣服嘛!」說完之後,她顯得理直氣壯了起來,「之前以解毒珠為你驅毒,你體內的蛇毒全藉由汗水排泄出來……看你一身粘膩,我才幫你……呃……擦了一下,順便洗了衣服。因為衣服沒干,才沒幫你穿上呀!」
岳翕張了張嘴。
「難道你要我任你一身臭汗地躺著,不去管你嗎?」她嗔怪地斜睨向他,那嬌媚的情神頓時讓岳翕難以招架,俊臉發燙,不敢再看她。
他咳了咳,「是我誤會公主了。事急從權,原是怪不得公主……」
「怎麼?你還想怪我呀!」她氣惱著。
「下……官不敢……」
這令她更生氣了。
以為經過這番同生共死,岳翕會改變態度,沒想到清醒過來說沒幾句話又故態復萌。
「你是故意惱我是不?」她眼眶一陣灼熱,豆大的珠淚登時滾出,「枉我不顧性命地救你,卻換來你的冷心無情。岳翕,你好可惡!」
「公主……」他想為自己辯解,奈何滿肚子的苦水卻一絲也吐露不得。
「你要是真的無情也罷,偏偏你似有情若無情,惹得人家情絲纏繞,難以自己!」
「公主……」他有嗎?岳翕心情一陣悸動,他不是把滿腔的柔情全都鎖在心里,一絲也不敢顯露出來嗎?芳蘭公主怎能察覺?
「更可恨的是,你為了阻止我答應奇克雷的條件,居然轉身就跳下崖,臨跳下崖前,還拋給我一個似有萬千心意來不及說出口的眼神,害我忍不住猜想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不顧一切地追著你跳下崖,想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