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出牆 第9頁

「福星在。」隨侍一旁的太監總管應聲回道。

「你帶花統領去更衣。」

「是……」

「臣不……」花朝這時候哪有心情換衣服,急忙拒絕。

「這是朕的旨意。」

「皇上!」

「花朝,你跟福總管去更衣吧。這里有我和戴玥保護皇上,不會有事。」岳翕深知好友的責任感,微笑地向他保證。

「可是……」

「莫非花兄認為我和岳翕聯手,也不及花兄對皇上的保護周到嗎?」戴玥似笑非笑地調侃。

「我沒這個意思。」花朝白他一眼,這人就喜歡拿話堵他。

「既然沒這個意思,就安心去更衣,這里交給我跟岳翕即可。」戴玥笑咪咪地說。

「勞價兩位了。」他不情願的朝兩人拱手為禮以示感謝,向皇帝告退後,跟著福星離開。

☆☆☆

埃星領著花朝走過小橋,繞行曲徑,穿過數道月洞門,將位於左丞相府東園壽宴會場的喧鬧聲漸漸拋遠,朝後園深入。

花朝越走越是納悶,忍不住開口,「福總管,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再過去就是皇上設在丞相府的行宮了。」

雖然離行宮還有段距離,花朝仍可以看見屬下盡職地在行宮花園的入口巡守的身影。

左丞相趙政道為了迎接皇帝來訪,重建了女兒趙千慧出嫁前居住的小樓,做為皇帝在相府期間休息的行宮。花朝為了確定行宮的安全性,昨日就領人進來部署,況且對這里,他本來就不陌生。

這意念使得他心頭蒙上一層陰郁。

埃星為何帶他到這里來?

他還以為他會把他就近帶往東園空置的廂房讓他更衣。

「回侯爺的話,我們是要到行宮去沒錯。」福星邊領路,邊側身回答。

花朝承襲了亡父東寧候的爵位,故而福星稱他為侯爺。

「何必這麼麻煩!隨便找間空房讓我更衣即可。」

「是這樣的。今日到相府拜壽的客人將東園都擠滿,西園又都是招待女眷,去下人房則委屈了侯爺,才會帶侯爺回行宮更衣。」

「原來如此。可是……」

彷佛听出了花朝未完語意里的顧忌,福星解釋,「這時候貴妃娘娘和小鮑主在丞相夫人的陪同下,應該還在西園接見官眷們……」

花朝恍惚了一下,腳步錯亂,差點跌一跤。

埃星卻似未察覺到他的異樣,繼續說︰「行宮里除了留守的御林軍,就只有待命的宮女及太監,比起其他地方的擁擠,可清靜了許多。況且,皇上本來打算若在相府停留得太晚,便索性在此過夜,還安排了侯爺的房間。小的便是要帶侯爺去那里。」

花朝十分意外,他是知道皇帝有可能會留在這里過夜,卻不知皇帝還安排了他的住處,對此,心中微微悸動。

由於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為了救退位的明帝而死,他自幼跟著母親徽音公主住在皇宮內,與皇帝表弟名為君臣,情卻同手足。

他算是看著皇帝長大,兩人共同經歷的冒險讓彼此的情誼更加地深厚,他甚至可以為他死一百次都無怨尤,皇帝卻……

遭到背叛的傷痛酸酸冷冷地從骨髓深處鑽出,沖擊向胸房,幾乎要麻痹了心髒的跳動,但只是幾乎,花朝知道不管那股痛有多強烈,到最後他還是會發現自己仍活著,而且不論現實有多難以忍受,他都必須默默承受。

皇帝。

斌妃。

還有小鮑主。

組成的該是和樂融融的帝王家幸福,但在花朝心里形成的暗影,卻是無法對人訴說的創痛。

難以言喻的苦澀漫過咽喉,直沖向鼻頭、眼窩,他連忙深吸口氣,咬緊牙關吞咽下這股灼熱的酸澀,也將日日夜夜啃蝕心靈的悲痛與絕望逼回心底深淵。

不要再想了,不是發誓再也不要想起的嗎?

花朝猛然抬起頭,視線不意間闖進了缺了一角的明月,心神再度恍惚。

那缺角的……明月,那缺了的角,到哪去了?但不管缺了的角被藏到哪了,總可以圓回來,他的心、他的夢……卻再也圓不回來……圓不回來了……

「阿義,你還杵在這里做什麼?快叫廚房燒水,侯爺要沐浴,另外教人……」

埃星的聲音將花朝從沉淪於悲戚的心神喚回來,他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跟著福星來到距離皇帝和貴妃休息的寢室最近的廂房,目光隨即穿過打開的房門看進去,燭台上的巨燭燭心正艷,燦放出的光明將室內照得通明。花朝不意外地發現寬敞的房間里有著與他的身分相符的齊全布置。

左丞相趙政道為人向來謹慎守禮,皇上既然開口要他為他準備房間,趙政道自是馬虎不得。

「福總管,不必這麼麻煩。只要打盆冷水,我清理一下即可。」他開口阻止福星要人燒熱水的好意。

「是。」福星恭敬地應聲,轉向留守的小太監阿義。「侯爺的話都听見了唄?打一盆冷水,還有沏壺熱茶來。」

「是。」

阿義領命離去後,福星向花朝福了一禮道︰「侯爺,請。」

花朝越過福星踏進室內,一縷縷如墜溫柔鄉的甜郁香氣撲鼻而來。

他級起眉頭,下意識的被燭台上有著龍鳳紋路圖案的紅燭所吸引,走近嗅了嗅,一陣清心舒脾的淡淡香味竄進肺腑。

不太像。

但離遠些,那股味道又在鼻頭繚繞不去。

花朝眼光一轉,發現了床旁的方形幾桌,上頭的鳥嘴薰爐正不斷冒著裊裊煙氣,味道應該就是從那里冒出來的。

「聞這味道,應該是混合了玫瑰、菊花而成的薰香。」福星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見他對那爐薰香似乎感興趣,便殷勤地解釋了起來。「想必是留守的宮人點來為候爺薰蚊用的。」

「嗯。」花朝面無表情地微一頷首。

「沒想到這些留守的宮人倒挺細心的。不僅點了軟香驅蚊,還點上夜曇香燭……侯爺大概不曉得,這夜曇香燭是天竺進貢來的,氣味清新,據說有提神的作用,皇上和貴妃看書時,挺喜歡用的哩。」可,是誰在他們來到之前,便點好臘燭?福星想不出留守的宮人中有這麼機伶的。

花朝閉了閉眼,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再起波瀾,腦中浮起一幅伊人坐在書案前藉著夜曇香燭的光明寫字的畫面,心房泛起溫柔的疼楚。

「咳咳咳,侯爺……」罕少見過花朝臉上有這種痴醉、迷離的表情的福星猶豫地出聲。若不是還有事要辦,他並不願意打擾他。

「我沒事。」花朝回神過來,又是一副無情無緒的銅像臉。

「侯爺看房內還缺些什麼,盡避吩咐福星。」

「這樣就很好了。」

「侯爺若滿意,便不辜負貴妃娘娘親自為侯爺打點房內布置的心意了……」

「你說什麼?!」花朝渾身一僵,驚愕地喊道。

埃星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只因為花朝的眼楮像要噬人似地瞪視他。若不是皇帝有交代,他早就嚇得轉身逃跑了。

饒是如此,可要他繼續待在花朝可怕的眼光下,單憑有皇帝可靠,還是壯不了他的膽。

埃星邊低著頭往外徐退,邊囁嚅著聲音回答︰「小的是說,房內的布置都是貴妃娘娘列好單子,要小人等準備的。床上還有套簇新的衣褲鞋襪,也是貴妃娘娘為侯爺親手縫制,希望侯爺滿意。小的還要回去伺候皇上,就不陪侯爺了。」

話一說完,福星的雙腿彷佛駕了哪吒的風火輪似的,一溜煙的消失在門口。花朝則因為太過震驚,沒想到要追出去。

他腦中一片混亂,思緒像是陷在大霧中找不到方向。

怎會這樣?

目光幽幽晃蕩在房間內,掛好床帳的架子床上除了福星說的一套簇新的衣褲鞋襪外,還有一疊錦衾繡褥。房內的其他布置則如他在官中、及自己府邸內的房間一般崇尚簡便,沒有累贅的華麗裝飾,有的僅是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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