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可是千慧未婚生子,臣妾擔心相爺會……」
「朕知道夫人是擔心趙右相對這件事無法諒解。但也不是不能解決的。我們可以把慧姊姊先送到別的地方,瞞著趙右相生下孩子再……」
「我們能把千慧送去哪里?又要用什麼理由送去?相爺是何等精明的人,千慧這時候離京,他能不懷疑嗎?東寧侯仍然生死不明,她應該在這里等消息。即使他不懷疑,孩子生下來後,要不要帶回來?還是扔下不管?帶回來嘛,東寧侯凶多吉少,若仍沒有消息,孩子又要怎麼處置?相爺還不是會知道千慧失德的事。他一向愛面子,如何面對這種丑聞?」
「朕承認有些細節並沒有多做考量。說到孩子……能不能由朕做主,讓慧姊姊嫁進花家,就在東寧侯府里待產呢?」
「這不等於是昭告天下,千慧未出嫁便跟東寧侯有私情嗎?趙家丟不起這個臉!」
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皇帝的頭痛了起來。
「那……那……有了!朕把慧姊姊接進宮,看誰還敢胡說八道!這樣趙丞相那邊應該沒問題吧?」
「皇上要接千慧進宮?」趙夫人錯愕道。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朕先把慧姊姊接進宮去,朝表哥若能回來,朕自是會為他們賜婚。朝表哥若不幸有事,有慧姊姊和孩子承歡皇姑膝下,皇姑的悲痛應該能減輕。就這麼決定。」
「可是千慧……」
「這件事,朕直接跟慧姊姊說。夫人帶路吧。」
盡避仍有一肚子的疑問,趙夫人卻不敢拒絕,恭敬的將皇帝給帶進女兒閨房。看到千慧病懨懨的哀容,皇帝跟著難過起來,快步走上前,阻止她想下床見禮,輕扶住她瘦骨伶仃的小手。
「慧姊姊,你要為朝表哥保重啊。」
「皇上,我……」見到那張親切的俊容,千慧又是一陣悲從心起。
「你放心,朝表哥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你安心等著他。」
「可是……」她也願意這麼相信,听到的消息卻讓人無法生出一絲信念來。
「朕跟令堂商量過了。先把你接進宮。等朝表哥安然返回,便為你們完婚。」
可他能回來嗎?千慧心里一陣淒苦。
「若朝表哥無法回來……」皇帝也做了最壞的打算,語音微帶哽咽,真摯無比地看進千慧眼中,「朕就當孩子的父親。你若願意,朕也可以當個好夫君;你若不願意,朕便與你做對掛名夫妻,一同撫養朝表哥的孩子。朕句句肺腑,令堂及朝陽公主,還有墨兒都可以為證。」
「皇上!」
驚訝的人不僅只有趙千慧,包括趙夫人、朝陽公主及墨兒都感到不可思議。身為天下至尊的皇帝竟然願意這麼做。
「你們都相信朕吧。朕會這麼做,是希望朝表哥能有後,更希望藉此安慰皇姑的思子之痛。有慧姊姊和孩子陪在皇姑身邊,皇姑一定能再振作起來。為了皇姑,為了孩子,也為了朝表哥和你自己,答應朕吧。慧姊姊,讓我們一塊代朝表哥在皇姑身邊盡孝。」
皇帝這番懇切的話打動了千慧,使得她再禁不住滿腔的悲痛投進他懷里痛哭失聲。就算再怎麼樣難以接受,她還是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要是花朝真的回不來,她唯有代他在徽音公主膝前盡孝,將他們的孩子撫養成人。
可這樣的結果卻是她最不想要面對的!
☆☆☆
趙夫人與墨兒說完經過之後,大廳里有短暫的沉寂。
誰都想不到其中有這麼大的曲折,尤其是對趙政道及花朝。前者萬萬料不到皇帝和妻女會為了他的愛面子,作出這樣的決定,不禁百感交集。後者則大受震撼,先前根深柢固存在於他心中、讓他活在地獄里的背叛,竟只是自已的一場誤會!那個差點因自己的緣故而保不住的仙貝公主,是他的親生骨肉!天呀,他做了什麼?他究竟做了什麼!
滿懷歉疚的,他看向始終不發一語的千慧。那張嫻靜溫雅的臉容因母親與墨兒重述起往事而淌滿傷心的淚水,每一滴眼淚都像針般刺進他心坎。
「慧……求求你別哭,別哭呀!」無法阻止自己伸向她的手,花朝不顧睽睽眾目將千慧給摟在懷里,貼近胸口最悸動、溫熱的跳動。「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對不起!」
千萬個歉意都只能化作簡單的幾個字不斷地呢喃出他乾澀的喉頭,在場的人又是面面相覷。
「皇上……」勇親王清了清喉嚨,「臣能體諒皇上在不得已下,做出這樣的處置,可是將趙氏封為貴妃……」
「朕讓慧姊姊進宮原本是好意,安排她住進坤玉官並沒有其他意思,卻沒想到會引起朝表哥誤會。他根本不肯听人解釋。這時候,慧姊姊月復中的孩子又出世了,朕不能不給孩子名分,才會封慧姊姊為貴妃。可是朕跟慧姊姊絕對沒有私情。福星和墨兒都可以做證,朕從不曾在坤玉宮過夜。」
「就算是這樣,還是……」
「皇叔,朕記得年幼時,您曾跟朕講過『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對朕而言,朝表哥和慧姊姊不僅是手足,他們聯手救了朕兩次,是朕的救命恩人。為了手足,衣服都可以不要了,何況是朕的救命恩人。只要朝表哥和慧姊姊從此能幸福一生,不再有遺憾,朕沒了妻子也沒關系呀。」
「皇上……」花朝听得既羞愧又感動,皇帝竟對他如此深恩。
「現在朝表哥相信朕沒有監守自盜了吧?」皇帝眨著亮晶晶的眼楮直視向他。「當年答應朝表哥要幫忙守護慧姊姊,不讓任何人奪走她的諾言,朕今天總算能對朝表哥說,幸不辱命了!以後可別見到朕時,再一副我欠了你什麼的哀怨樣喔。」
「臣罪該萬死。」花朝羞愧交加,下跪請罪。原以為自已掩飾得很好,沒想到心中的怨尤依然泄漏出來。他真是該死。
「朕又沒怪你,別說這種話了。」
「臣……」
「可不管怎麼樣,那趙氏終究是皇上的貴妃。皇上於情於理都應該對這件事做出處置。」孝親王悻悻然的道,依然不肯死心的非要究辦這件事。
「既然孝親王這麼關注這件事,朕也不便讓你失望。」皇帝似笑非笑地瞅著他道,「朕當然會處置這件事。趙千慧、花朝听旨。」
「臣在。」
「臣妾在。」
「趙千慧身為貴妃,卻心系花朝,還為他生下一女,朕即日起廢去她貴妃的封號……」
「臣妾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慧姊姊,朕還沒說完,你別急著謝恩呀。不然會讓大家以為你迫不及待地想擺月兌朕。」皇帝哀怨的道,惹來在場某些人一個忍俊不住。
「臣妾不敢,臣妾是……」
「朕並不怪你,只是要把旨意說完。」皇帝淘氣地朝她眨眼道,接著表情正經起來,「趙千慧救駕兩次,實為朕的福星,朕封她為寶瓶公主,取其保朕平安,並擇日為她與花朝完婚。」
「臣……」
「臣妾……」
正當兩人準備謝恩,孝親王又忍不住開口。
「臣擔心皇上這麼做,會引來天下人的恥笑。」
「孝親王此言差矣。」岳翕道,「皇上成全一對有情人,天下人只會稱贊皇上仁義過人,豈敢恥笑。」
「可是這……」
「孝親王,朕知道你是為朕著想……」
「臣耿耿忠心,請皇上明鑒。」
「朕知道,不過朕認為你是多慮了。朕要天下人怎麼想,天下人自會怎麼想喔。」皇帝顯得胸有成竹。「岳翕,這件事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