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文俏酒娘 第12頁

本來就頭昏腦脹了,這件事讓她更加頭疼欲裂,但也不知道是他給的藥起了作用,還是大夫幫她開的湯藥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她這兩日太過疲憊,沒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沒想到睡到半夜,船身忽然開始劇烈搖晃,她幾個翻滾,竟滾落到床下,摔得七葷八素,猛地醒了。

睜開眼,她發現除了固定的桌椅和床外,其他東西都叮叮當當地搖晃個不停,整個船身就像一個大搖籃似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起伏不定。

她掙扎著爬起來,胃是酸疼的,但因為都沒有吃東西,已經吐不出什麼來了,她只能爬到門口,用力拉開艙門,哪曉得迎面一片海水打了過來,立刻將她半個身子都濺濕了。

「回去!」一聲低喝隨著一個人影迅速地從旁邊沖過來,接著她被一個很大的力量推回艙房,房門再度被關上。

她氣喘吁吁地看著他,相信自己的眼中一定有驚恐。「怎麼回事?」

「最普通的海上風浪,沒什麼。」他雖然也是一身的海水,但的確比她鎮定不只百倍。

船身又晃了一下,她幾乎栽倒,他拉了她一把,她就這麼恰巧跌進他的懷里。

她喘息著連忙道歉,但雙腳發軟,根本站不住,幾乎要將他也拽倒了,于是他將她拖到床邊,從床下拽出一條長長的繩子來。

江夏離瞪大眼楮問道︰「你要干什麼?」

「你若是不想骨折或摔死,這是最有效的保護自己的方法。」

他把她塞進被子里,然後用繩子將她和被子、床綁在一起,果然,無論風浪再怎麼大,船身再怎麼搖晃,因為床不會動,她也不會動了,可是,頭暈卻是止不住的,她掙扎了幾下,艱澀地說︰「我……我又想吐了。」

「你還有得吐嗎?」他嘲諷道,轉身就要走。

她在身後虛弱地喊了一聲,「喂……等等……」

他又停下來,看她一臉憔悴,頭發散亂,臉色白得像鬼一樣,除了可憐,還是可憐。

「想讓我幫你?」他站在床邊,俯身瞅著她。

此時船身搖晃的情況比剛才稍微好了一些,但她眼中的他,卻仍在不停地上下左右搖擺。

「你……知道怎麼治這暈眩嗎?」她不想向他低頭,但是不得不承認,在航行經驗方面,她與他有天壤之別。

「吃了那麼多藥還不見好轉?」他坐到床沿,「那就還有一個辦法,可是……我怕你不肯。」

「我肯!」只要能止住這該死的暈眩惡心,讓她做什麼都行。

那抹詭異曖昧的笑容又浮現到他唇角,「是嗎?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後悔。」

第4章(2)

靶覺到風浪的確漸趨平穩,他將繩子解開,將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掀開一角,一只手伸了進去,按住她的胸口。

她原本糾結的五官一下子更加糾結,瞠目結舌地瞪著他,似是想喊又不敢喊,張著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個穴位叫鳩尾穴,專治暈船。」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一下一下按揉著那個穴位,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到她的肌膚上,她全身的皮膚隨之緊繃。

他看著她羞窘的模樣,故意又將頭低了幾分,更靠近她,小聲說道︰「可惜你不敢月兌衣服,否則按揉的效果會更好。」

一股熱血猛地沖上她蒼白的臉頰,她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一動也不敢動地閉緊眼楮,眉心緊緊糾起,就像受刑似的承受著他指尖的力度。

「你也有怕的時候嗎?」他仍不停地諷刺她,「我以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你那篇爛文章里不是寫著殺身成大義,天地自飄零。誰能千秋歲,無非一夢醒。人生如夢啊……愛也好,恨也罷,都是一場雲煙,哪有什麼可值得畏懼的?」

她倏然張開眼,緊盯著他嘴角的笑意,「你是柳舒桐的朋友嗎?你想說什麼?我都已經放手了,還有什麼愛恨可說!」

「你真的放手了嗎?若是放了,為何還要委屈自己躲在小小的彭城?若真的放手了,為何還要用本名寫什麼文章?你想引得誰來同情可憐你?你以為你抓得回那個男人的心嗎?告訴你,男人之心最善變,我們喜歡的,永遠是最鮮女敕的花朵,而不是期期艾艾的路邊雜草。」

淚水猛然涌入她的眼眶,她努力張大眼楮,因為只要自己稍稍闔上眼,淚水就會從眼角滾落。

她恨死溫廷胤了!這個男人以前並不識得她,為什麼會如此了解她的心思?一句一句,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偽裝,將她最不願示人的那一面赤果果地剖析,卻將這件殘忍到底的事情,又做得如此漫不經心,滿不在乎。

她咬牙切齒地說︰「溫船王,我若是曾經得罪了你,你可以有千百種整我的辦法,但是你現在用的方法,卻是最最卑劣的那一種,讓人瞧不起!」

他一听,手指頓時停止按壓,眸光深沉地凝視著她,「你錯了,江夏離,我現在用的,是唯一有效的辦法,你該感激我的,因為你自以為是的做法,根本救不了你,能救你的人,只有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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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離不知道自己這一晚是怎麼睡著的,隔天醒來之後,頭依然在暈,踩在地上的腳步都是飄的,彷佛船身還在搖晃個不停。

她晃晃悠悠地來到銅鏡前,鏡中那個不人不鬼的丑樣子,讓她看了發愣好半天。

這鏡子里的人是她嗎?兩天前,她還是彭城最年輕的女掌櫃,開著小酒坊,寫著心愛的文章,有眾多人給她捧場,日子過得愜意逍遙。

一轉眼,她成了殺人嫌犯,坐在這艘船上,駛向她不願回去的京城……

她到底是得罪了天,還是得罪了地?為何要這樣折騰她?

若當日她不賭氣離開家,就算她是家族中人人鄙夷的笑柄又怎樣,至少不會和殺人扯上關系,頂多一輩子嫁不出去而已。

能怎樣?又能怎樣?江夏離,你這一輩子就栽在你這個要強的倔脾氣上!

此時有人敲門,溫千姿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江姊姊,早膳準備好了,你要吃嗎?」

她沒有回答,因為根本沒力氣。

溫千姿似是也沒有一定要等到她回答,就自行推開門,見她坐在鏡子前,便笑道︰「你已經起來了?怎樣,是不是也餓了?我叫他們給你熬了點清粥,還準備了點咸菜,你別嫌簡陋,大夫說你昨天吐到傷了脾胃,只能先吃這些東西。哎呀,我幫你梳頭吧。」

從鏡台上找來了木梳,溫千姿站在她身後開始幫她梳頭,江夏離自始至終都由她擺弄著,不發一語。

待溫千姿替她梳好頭後,又說︰「哎呀,忘了給你帶一套干淨的衣服了,你等等……」說完便疾步跑回自己房間,拿了件雪白的衣服托到她面前,笑道︰「江姊姊,這是我的衣服,你先湊合換上,等回了京,我再叫人重新給你備幾件。」江夏離看著那件衣服,終于感慨地開口,「你們兄妹的個性真的差好多。」

「大概因為我們不是同一個娘生的吧。」看到她眼中的詫異,她解釋道︰「我娘是我爹的二房,我三歲的時候她就去世了,五歲的時候爹也死了,我不是和你說過,家中就由一位姑母主事?我們幾個孩子都是姑母撫養長大的,不過我一直黏著哥哥,他總說我是他甩也甩不掉的尾巴。」

「和他在一起,不會被他那張毒舌嘴欺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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