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出氣?不敢當,我是何等人?草芥小民一個,蒙您不嫌棄,視我為得罪過您的敵人,雖然至今我仍不知原因,但只要您不挾怨報復,我就千恩萬謝了。」
溫廷胤一笑,「我是說你得罪過我,可我沒說過我恨你。」
「那我算什麼?」她仰著臉問他,一臉疑惑。
他習慣性地捏住她的小下巴,還用指月復輕輕磨蹭了一下,「這個答案,我很快就會告訴你,你要有點耐心,你這個編故事的人,難道不知道故事的高潮,往往都在結局揭示謎底的一剎那嗎?」
她愣住了,不為他眼底的笑意,不為他親昵放肆的動作是如此撩人,只因為她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竟然習慣了他的放肆和親昵,習慣了與他如此平等平靜的對話。
今生,他是她第一個可以坦誠相待的人,心中的秘密從不曾對別人講過,竟能對他傾訴。
這是不是該說,溫廷胤這個人有很大的魅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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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離在瀚海山莊住了幾日,溫廷胤不時常露面,倒是溫千姿很盡地主之誼的陪她在山莊中四處閑逛,向她介紹山莊的諸多景色。
溫家家業大,人口眾多,不同人住的院落很不一樣,京城雖然是繁奢之地,但溫家佔地之廣袤,足以和皇宮媲美。
她打趣地說︰「听說皇帝和溫家私交很好,他若是來看過你們家的宅子,只怕連皇宮都不願意回去了。」
溫千姿捂著嘴笑,「你說對了!年初我們家剛剛重新修整完畢,皇帝就來過一次,邊看邊皺著眉說︰‘你們家這樣造宅子,是逼著朕遷都嗎?’」
江夏離張大眼楮問︰「那你哥怎麼說?」
「他啊,他就一撇嘴,回道︰‘皇宮的工匠不知道扣了多少您修園子的銀子,才把皇宮修得那麼小家子氣,與我們家的宅子無半點關系。’」
她一听,噗咕一聲笑出來,幾乎可以想象溫廷胤說這句話時的輕佻張狂。
皇帝竟然也沒有治罪于他,只是工部的大人們大概要不得安寧了。
這一日,溫千姿忽然拉著她要出門,神神秘秘地說有人要見她,她問那人是誰,溫千姿只是笑而不答,反正只要不是去刑部,她也無所謂。便跟著溫千姿坐上馬車,行駛了很長一段路,下車之後,她頓時愣住
眼前那高高的紅牆和金色的琉璃瓦,以及門口那幾名身著紫衣的太監,這里是……皇宮?!
溫千姿顯然常來宮里走動,門口的太監一看到她,立刻笑著迎上來,「溫小姐到了,皇後娘娘特意讓奴才在這里迎候。」
「皇後?」江夏離嚇了一跳,萬萬沒有想到要見自己的人,竟然是一國之母。
溫千姿對她扮了個鬼臉,「江姊姊不會生我的氣吧?皇後听說我認得你,便主動讓我帶你入宮的,你的文章早就流傳到京里了,宮中很多人都在讀,皇後娘娘說最喜歡你寫的《桃花女俠列傳》,只恨那個結局不完滿,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帶你到宮中來,和你好好探討一番。」
江夏離沒有受寵若驚,反倒開始冒冷汗。她一直覺得自己編的故事在市井之間流傳也就罷了,無論如何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是轉念一想,若是連皇後都欣賞她的文章,那她平白遭受的冤案就有希望昭雪,認識皇後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正往里走時,迎面恰好有一名太監領著一人往外走,兩邊人一照面,溫千姿先笑道︰「哥,你竟比我早來一步。」
看著溫廷胤,江夏離總覺得他今日神色有些凝重,不知跟皇帝談了些什麼,關切地看著他,可身在皇宮四處都有耳目,又不好多問,怕給他平白惹出什麼事來。
看到她們兩人,他也是一怔,接著皺起眉頭,「你又亂把人往宮里領。」
江夏離赫然一驚。莫非溫廷胤是擔心她入宮之後,他窩藏罪犯的事情會暴露?于是她連忙說︰「那我就回去吧。」
溫千姿不明就里,一把拉住她,氣呼呼地反問︰「江姊姊怎麼不能入宮了?是皇後娘娘要見她的,這皇宮可不是你開的,難道還要你說了算?」
溫廷胤看著江夏離,「想見皇後嗎?」
她囁嚅道︰「也不是那麼想……我不大懂規矩,怕見了之後應對不當,會出岔子……」
溫千姿在一旁相挺,「怕什麼?皇後娘娘很好說話的,再說有我陪著,不會出錯的。」
溫廷胤又看了她半晌,忽然拉起她的手腕,「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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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後十四歲入宮,十七歲因為生下太子而晉升貴妃,二十三歲被冊封為皇後,可說是過得順風順水,養尊處優,雖然現在將近五十了,皮膚依舊白女敕光滑,若不是眼角有些細紋,江夏離還以為她不過三十出頭而已。
方皇後看著他們這一行人,不禁笑道︰「廷胤可是很久不到我這邊走動了,怎麼今天有閑情逸致來看本宮?」
溫廷胤躬身行禮,「千姿又來打擾娘娘,我平日教不當,怕她魯莽無禮,讓娘娘看笑話。」
「好個有心的哥哥,只是千姿到本宮這里來玩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算她口無遮攔,你還怕本宮會降罪于她嗎?這位想來就是……江姑娘了?」
她隨即將目光投向站在旁邊的江夏離,「一直只是與姑娘神交,看你的文章很是老道,沒想到你的年紀這麼輕,今年……有二十了嗎?」
「十八歲。」
「十八歲,該嫁人了,有人家了嗎?」
皇後的殷殷關切讓江夏離很是尷尬,但又不得不回答,「還沒有。」
「听千姿說,你好像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你父親是誰?」
又是一個不願意回答卻不得不回答的問題,「江冉。」
方皇後頗為訝異,「禮部侍郎江大人?本宮听說你住在彭城,可是江府就在京城啊,怎麼會讓你一個人流落在外?」
這段故事,溫千姿也不知道,也忍不住必切,「是啊,姊姊家在京城,怎麼你會獨自一人到彭城開個小酒坊?江侍郎家……對了,那個柳舒桐的未婚妻子,不就是江侍郎的一位表親嗎?」
听到柳舒桐這個名字,方皇後眉骨一沉,「柳家公子嗎?哦,本宮想起來了,據說他原本有位自小訂親的未婚妻子,後來又看上趙家姑娘的美貌,便退親另聘,那位被退了親的小姐,似乎就是江侍郎的女兒吧。」
話說到這兒,已是無處可躲,江夏離只好微微一笑,「皇後娘娘所說的人就是我。」
「什麼?!」溫千姿幾乎跳起來,立刻變得義憤填膺,「柳舒桐那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好人呢,居然做出這麼絕情絕義的事情來!我江姊姊哪里不好,他憑什麼有了新人就忘舊人?江姊姊,你遠走他鄉,難不成就是被他們逼的?」
溫廷胤忽然插話,「女人關心的事情,果然就是婚喪嫁娶,人家江柳兩家的事情,你這個溫家姑娘這麼操心做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
「不是這麼說,你要怎麼說?」他臉色一沉,溫千姿立刻噤聲。
方皇後笑道︰「廷胤,還說你妹妹,你來我這里到底有什麼事,總不會真的是來看她的吧?」
溫廷胤一笑,「皇後娘娘到底慧眼如炬,廷胤也就不瞞您了。剛才皇帝給我出了道難題,要我在東岳成立商會,聯系其他商戶,由我做大東家,可這明明是得罪人又給自己找麻煩的差事,您知道廷胤性子散漫,又最不喜歡管教人,這個差事,娘娘能不能幫我想辦法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