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文俏酒娘 第24頁

「你讓人送過來的東西,我們都收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收了你這麼重的禮……對了,你昨天怎麼不告訴我,那位公子就是溫家大少爺?唉,你這孩子,這事兒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若知道那人是溫家少爺,我們總要好好款待一番的,哪能讓你們餓著肚子走啊!幾時再回家?我們姊妹說好了,親自下廚做些拿手小菜,溫少爺可要一起來品嘗品嘗。」

江夏離掛著一抹淺笑接受諸多的討好和溢美之辭,心中卻在想,這事兒越來越像真的了,但別人都覺得是真的,她自己卻依然像場夢,沒有半點真實感。

仔細回想起來,從她和溫廷胤第一次見面起開始,她絕沒有想到那位高傲、咄咄逼人的貴公子,日後會和她有任何牽扯。

直到後來上了溫家的船,她也盡量和溫廷胤保持距離,因為她打從心里知道,自己與他本就是兩種人,在上船之前是兩種人,下船之後更是兩種人。

他是一呼百應的巨賈,而她只是離鄉背井的平民女子。

即使海上遭遇風浪時,曾與他有過短暫的肌膚相親,即使在海盜的島上,與他被共困在同一洞中,她也不敢想會與他有怎樣的發展。

但現在事情發展急轉直下,簡直可以比擬她筆下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故事是她可以掌控的,而這一回,卻遠遠超出她的掌控。

白天整日她都沒有見到溫廷胤,問了下人,才知道他有事去船行了,想來他日理萬機,她也不好去打擾,只好乖乖待在府里等他回來。

沒想到溫家的親戚們也得知兩人即將結婚的消息,很快,眾多親戚也跑來問候討好她。

江夏離今日又證明了一件事越大的家族,其中的關系越是錯綜復雜,一旦翻臉,反而讓人更加覺得可笑。

不過,做溫家的少女乃女乃實在是沒什麼壞處,有吃、有喝,還有一群人前呼後擁地噓寒問暖,無論她想做什麼、去哪里,都有人立刻幫她打點好。

「享受」著這一切的江夏離忍不住對溫千姿笑道︰「你哥給了我一個女人想要的一切,可是我卻不知道我憑什麼可以得到這一切。」

溫千姿對她有可能成為自己嫂子這件事,似乎比自己嫁人還要興奮,「憑什麼可以得到?就憑我哥喜歡你啊,這有什麼好質疑的!」

「但他幾時喜歡我的,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一直想象著各種人的命運,但唯獨對自己的感情世界懵懵懂懂,當初和柳舒桐訂婚,雖是父親之命,但她和柳舒桐畢竟相識多年,對他也有好感,所以就接受了。

現在和溫廷胤的婚事,全是被動接受,時間倉促到都來不及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他,若喜歡,能有多喜歡?日後自己若要嫁給他,能不能過得很開心?

溫千姿見她皺著眉頭,就猜她必然想了很多,便勸慰她說︰「你現在也不必多想,那麼多的女孩子,成親前都沒有見過丈夫一面,還不是過了一輩子,好歹我哥這個人,無論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上上之選,你還愁什麼?若錯過了他,你想再找個有他一半好的,都不容易了。」

江夏離不禁被她逗笑了,轉念一想,她說的未嘗沒有道理。

她眼前最大的難關,不是溫廷胤是不是真的喜歡她,以他的身分,娶妻是多麼重大的事,他也不會笨到亂開玩笑,所以,他要娶她,肯定不是她吃虧,她最應擔心的,還是那樁命案。

溫廷胤就這樣私自把她這個要犯扣住,還堂而皇之地把她介紹給皇帝,就算溫家財大勢大,總不能不和上面打招呼,就直接把她保下來吧,那豈不是太目無王法了?

但這件事,她又不能和第三人去說,免得又給自己和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一直合計著,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按住溫廷胤,和他詳談一番。

但是不到天黑時,忽然又有一名不速之客,急匆匆地來找她

這人是柳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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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離認識柳舒桐已經超過十年了,她記憶中的他,一直是個翩翩貴公子,學堂中的學生那麼多,他讀書向來都是最好的,時常得到先生的贊賞,說他「溫文如玉、敦厚可親」。

下了學堂,他又堪稱同齡人中最風流惆儻的一個,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無論走到哪里,眉梢眼底神采飛揚,從容不迫,甚得女孩子歡心。

但今日的柳舒桐,像是個氣急敗壞的困獸,好不容易由人引領著找到她所住的小院時,沖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夏離,這一次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我們柳家都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她一頭霧水,但見他滿頭是汗,臉色都變了,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急忙請他坐下,讓他慢慢說。「桐哥,出了什麼事?」

柳舒桐全沒了往日的風度,用袖子用力擦去臉上的汗,「你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除了幾百畝的田莊收成,最重的生意一直是山貨、皮貨和海運。雖然不是什麼豪富,卻也足以溫飽,但前幾天,我們家收到消息,說是田莊的佃戶忽然要一起退租,哪怕按照簽訂的租約退還雙倍租金也無所謂,還有幾個月就要收成了,這眨眼間,讓我去哪里找人照顧田莊?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和西岳那邊的山貨買賣也做十年了,一直都很穩定,昨日卻忽然收到西岳買家捎來的信,說是明年不再從我家進貨,除非我們能降價四成,這不是明擺著要白拿嗎?

「更糟的是,皮貨的貨源也出了問題,原本說好下個月交貨的兩千件皮貨,竟然被人高價收走,工房中的工人現在不知是辭是留,若不辭,就要白白花錢養著,若是辭了,這些工人手藝都是最好的,必然會被人聘走,以後若是再想請回來都難了。

「而海運……唉,居然被海盜劫了貨,三大船的貨物,價值十萬兩,里面還有皇後娘娘托我家采買的一顆夜明珠,價值連城啊……」

江夏離安靜地听著柳舒桐敘述著種種驚人的變故,始終不知道這些事情能與自己有什麼關系,直到他說到「海盜」時,她忽然一驚。這些事真的只是巧合嗎?

他一口氣說完,嘴唇都已發干,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夏離,你會幫我的對吧?這些事情若是都壓下來,對我們柳家就完了。」

「可我不懂生意,也……不認識什麼海盜,要我怎麼幫你?」

柳舒桐瞪大眼楮瞅著她,好像她在開玩笑,「夏離,你是真的不明白嗎?這些事情總不會是湊巧都落到我家頭上的,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操控,要置我們柳家于死地。」

江夏離的心頭一緊,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但她還是神色平靜地問︰「那到底是什麼人,要和柳家這麼過不去?」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夏離,你是個明白人,難道真要我說出來?」他看了看左右,確定四下無人,這才低聲說︰「除了溫家,誰有這份財力,誰有這個理由,和我家如此過不去?」

她卻微笑道︰「應該不會吧,難道你們柳家在生意場上曾得罪過溫家嗎?」

柳舒桐重重喘了幾口粗氣,「我們柳家做事向來謹小慎微,哪敢得罪溫家這樣的海上霸主,就算是生意上有些來往,也絕對到不了得罪對方的地步。」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沒有得罪過溫家,怎麼就認定是溫家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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