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說起兒子,黃母便覺得臉上無光。若不是還有個自幼品學兼優的女兒,她真的沒臉見人。
見媳婦一臉羞愧,黃老太太語氣和緩下來。「況且穎嘉年紀不小了,今年二十八,明年二十九不宜嫁,再來就是三十歲,難道你真的要留她下來當老姑婆?她又不是骨董,還會越放越值錢!」
「阿母,我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沒這個意思,就是答應了。你打個電話給阿雀,教她安排人家到家里見個面。」
「阿母……」黃母驚愕地睜大眼。就這樣決定了嗎?
「怎麼了?穎嘉的婚事我不能作主算數嗎?」黃老太太威嚴地一瞪,黃母只好忍氣吞聲。
「我……我會跟我大姊說啦。」
「嗯。」黃老太太滿意地點頭,將手伸向穎嘉,她立刻會意地攙扶祖母起身。
「阿媽,謝謝。」穎嘉沒想到祖母會被阿姨說服,驚喜交加,急忙向祖母致謝。
黃老太太慈愛地拍拍她,在她的扶持下走回房間。
黃母一肚子委屈,啪地一聲拿走老公的報紙,只見黃父睜眼瞪著老婆,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唉,或許穎嘉說得對。黃母心中滿月復無限哀怨。女人想要的不就是個疼她愛她的老公嗎?要是像她老公這種,年輕的時候忙著賺錢、玩女人,年老後又只會看報紙,這樣的老公還不如不要的好。
算了,畢竟是女兒的終身幸福,還是由她自己選吧,免得以後埋怨她。
第九章
「你要結婚?」春天尖叫一聲,差點將話筒摔下。接下來那段語無倫次的話,她講得口齒不清,穎嘉听得胡里胡涂。
棒天,她趕回台中,迫不及待跑到黃家找好友。
兩名自小學時便結為莫逆的女人,窩在穎嘉的單房吱喳不停。她可有一肚子的話要審穎嘉。
穎嘉臉上始終有著淺淺笑意,眼角眉梢透露出待嫁女兒對未來婚姻生活的憧憬。她親手泡了壺玫瑰茶,備上蜂蜜,和春天分別坐在和室桌的兩端品著香茗。
在她家,很少看到瓶瓶罐罐的飲料,倒是多了藥草茶之類的。
「這麼說是真的嘍?決定得這麼倉促?」春天像探照燈似的眼光直往穎嘉照來,瞪得大大的眼楮里分開寫著兩個問號。
「有倉促嗎?」她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嬌澀,臉上的紅暈逃不過春天的審視。
「我跟盼男說你要結婚的事,連她都無法置信哩。為什麼這麼急?該不會是……」她瞄向她可疑的月復部。
「春天,你胡思亂想什麼?」她氣急敗壞地瞪視好友,忙著縮小骯。「我跟進勛才交往一個多月,那種事怎麼可能?」
「你也知道你們才交往一個多月,就這樣決定結婚不會太過躁急嗎?畢竟你了解他多少?」
實在怪不得春天會有疑問,穎嘉向來是那種按部就班、凡事有計劃的人,卻讓婚姻大事會促成行,訂婚、結婚都趕在同一日,全排在男方來提親後一個月,讓人不得不起疑。
「該了解的全了解了。」她啜了一口玫瑰茶,抬眼看向好友,眼里滿是狐疑。「春天,你不是認為進勛是很好的對象嗎?為什麼現在卻不贊成?」
「我不是不贊成,是覺得太快了!」
「小說里還不是常有一見鐘情,閃電結婚的故事。」
「那是小說啊。現實人生還是要了解多一點……」她像個婚姻專家,苦口婆心地勸著。
「安啦,我跟進勛互相了解了。」她溫言安撫好友的憂慮。「像那個‘非常男女’里,不也有好幾對來實在認識不到一個月就決定廝守終生嗎?這件事,我絕對經過深思熟慮。」
「你就這麼想嫁他?」春天直勾勾地瞅著她不放。
穎嘉臊紅臉,避開她追根究柢的眼光。「其實我沒那麼急,是進勛……呃,他家里希望能早點把我娶進門。因為他是長子,三個弟妹都結婚了,就只剩他……」
「都單身三十幾年,再等幾個月又何妨?」春天仍感納悶。
「這……該怎麼說嘛。」若是有地洞可以鑽進去,穎嘉會毫不猶豫地把頭埋進去。「反正他就是想結婚。」
看她臉紅得像猴子,該不會有不可告人的隱情吧?春天的想像力很快天馬行空了起來。
「那家伙不會是滿腦子黃色廢料,只想著那檔事吧?」她賊兮兮地擠眉弄眼。
「春天!」穎嘉受辱地瞪大眼。她怎麼可以那樣說進勛?!就算是真的,也不可以啊!
「呵,這時候就護起他來,還真的是見色忘友。」她悻悻然地嘟起唇。
「哪有嘛,是你自己愛亂想。」穎嘉心虛地垂下眼睫,不承認。
「是嗎?」她哼了聲,趴在桌面上研究她的表情。「說老實話,你們進行到什麼地步了?二壘?三壘?」
「你胡說什麼!」
春天的口無遮攔令穎嘉好氣又好笑,她明明就是個再保守不過的人了,偏偏那張嘴大膽得教人受不了。
「我胡說?你倒說說我哪里胡說了?」她仍不肯放過她,爬到穎嘉面前扳住她的肩,眼中充滿好奇。
「你曉不曉得好奇殺死貓?」她沒好氣地哼道。
「我又不是貓。」她皮皮地笑著,挽著她的手臂撒嬌。「說嘛,穎嘉。好不容易你談了場驚天動地的戀愛,說出來給人家听,說不定下次寫小說時可以用上……」
「得了!」穎嘉嗤之以鼻。「我那算是什麼驚天動地?再平凡不過的戀愛了。你這小腦袋瓜不要想歪。」
「是嗎?」她眼中閃著促狹光芒。「我記得你在電話上說伯母對這件婚事本來不贊同,她沒有驚天動地大鬧一場嗎?」
「噓!天天,你討打啊!給我媽听見就糟了。」她趕緊警戒地左顧右盼。
「干嘛?你媽又不會貼在門板上听。好啦,快點把你的平凡戀愛說給我听,人家快好奇死了!」
穎嘉被她煩得無可奈何,只好簡要述之,可是春天明明是個作家,卻發揮記者般的精神,對每個細節挖根刨底地問個不休,像是他們第一次接吻啦,有沒有肢體上的觸模,進行到幾壘……
「我……我跟你說就只有接吻嘛!」她快被她逼瘋了。
「就這樣?」她喪氣地將手掌掩在額上嘆氣。「沒有任何讓人血脈噴張的場景?這教我怎麼跟我的讀者交代?」
「這關你的讀者什麼事?」穎嘉一頭霧水。
「如果我要把你的戀愛故事公諸于世,當然有關系羅!他們一定會覺得這故事平淡無味,居然連個sexy的場景都沒有。」仿佛已听得見讀者沮喪的嘆息聲,春天悲慘得真想掬一把淚。
「春天!」穎嘉哭笑不得。這家伙居然說這種話,不可原諒。
她猛然將她推倒在榻榻米上,以手指搔她胳肢窩,搔得春天邊笑邊求饒,她卻硬著心腸,齜牙咧嘴地道︰「不如加上這段吧。準新娘被名作家春天取笑,惱羞成怒地謀殺她。你看怎樣?」
「不……哈哈……要……啦!太……血腥……暴力……嗚,求求你……哇哈……我受不……了……」
「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穎嘉拍拍手,得意地放開她。
可憐的春天含著兩泡眼淚,敢怒不敢言。
她不過是為讀者的福利說句話,竟然遭到暴力威脅!唉,難道這就是仗義執言的勇士的下場?
「哼,我倒想看看你將來的戀愛有多精采!若沒有什麼sexy的話,你看著辦好了!」穎嘉仍在那里得理不饒人,搖頭晃腦地警告她。
「我……我又不寫自己的故事。」她嘟嘴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