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意伸指在地面凌空一彈,身子旋即直立起來。另一道破風聲傳來,他快速的移形換位,抱緊懷里的俏佳人,神情戒備。
在他銳利的眼光巡視下,霧氣彌漫的四周出現數道黑影朝春日亭撲來,他冷冷地咧開一邊嘴角,露出不符合他氣質、年齡的寒酷笑容。唐灩仍驚魂未定地乖乖待在他懷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畢竟,身為養尊處優、唐門唯一的千金小姐,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險惡的陣仗。天啊,是誰想謀殺她?她這輩子應該沒跟人結過梁子吧?
她從他懷里偷偷朝外看,不知為什麼,即使發現有數個蒙面黑衣人快速朝亭里掠來,她卻感受不到一絲害怕,是身邊所倚靠的男人散發出來的氣定神閑讓她感到安心嗎?
唐灩詫異地想抬起頭凝視被她誤認為仙女的登徒子,但眼角的余光所捕捉到的一道快得像閃電般的銀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幾名朝他們撲過來的黑衣男子被那個從後方急掠而來的銀衣人阻截,唐灩听見一聲慘叫,血柱自一名黑衣人身上冒出來,若不是像仙女的登徒子及時掩住她的嘴,她只怕要當場尖聲厲叫,但仍身子一軟,險些昏厥。
「女人。」君如意翻個白眼,輕嘆一聲。他抱緊腳軟的唐灩,朝與黑衣刺客反方向的亭口掠去,快速地往前狂奔。
「咻」的一聲,箭矢破空朝他而來,他快速移形換位,卻被從後趕上的刺客阻截。君如意揚了揚眉,若不是懷里有人,早跟對方干上了。
「可惡。」唐灩低聲申吟,一把鋼刀險些削了她一截頭發,她是造什麼孽?沒遇到仙女,反被登徒子調戲也就算了,居然還被人追殺?天哪!
「閉起眼。」君如意警告懷里臉色蒼白的美人兒,自刀光下快速鑽出,只要他跑得夠快,那些無名刺客自有幻電應付。目前他只要在幻電騰出空來對付緊跟在後想殺他的刺客之前自保,他和懷中的累贅便安全了。
可是才逃過一劫,前面又有刀光劍影等著他,加上不時朝他飛來的箭矢,君如意不由得大嘆保命難,要是手中沒抱個女人就好了。
「哎呀,你怎麼這麼重?看來吾命今日休矣,休在你這個又重又瘋的女人身上。」
她又重又瘋?若不是一把刀正欲砍向她面門,深感被侮辱的唐灩早跟他翻臉了,現在最要緊的是縮緊脖子,避開拿刀大漢的攻擊。
但僅僅是縮緊脖子還不夠哩,逼近的刀劍寒氣刺得唐灩女敕頰發疼,幸好君如意間不容發地帶著她逃過一劫,然而飛揚的青絲仍被削去一截。
她的頭發!
唐灩在心里哀叫,她全身上下無一不美,那頭秀發尤其教人稱羨,那廝居然敢動她的頭發!
可惡,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絕對不要輕易饒過這家伙!
唐灩伸手探入腰帶,里面放了數十排繡花針。唐灩鮮少有機會動武,不過身為唐門的一分子,身上沒帶任何暗器還配稱是唐門的子弟嗎?要知道唐門是以暗器和使毒名震武林。
繡花針細小又不惹人注目,是唐灩最擅長的暗器,針尖上還浸了她獨門研究出來的強力麻藥,中針者立即癱瘓,得躺上兩個時辰才能清醒過來。
她將針扣在手上,使出唐門的暗器手法,細如牛毛的數點寒針射向正朝他們攻擊而來的黑衣刺客。對方只感覺面門一麻,舉著刀的高大身軀像座山般朝兩人倒過來。君如意詫異地向後跳開,恍然的眼光看向懷里的瘋美人。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兩下子的。」事實上,他正慶幸懷里的美人剛才沒用這招對付他,否則他早成了俎上之肉任人砍殺了。
「小心!」唐灩沒心情接受他的贊美,另一個使流星錘的家伙正朝他們身後攻擊而來,幸好抱她的登徒子還有點警覺性,在千鈞一發之際狼狽閃開。
唐灩乘機賞了使流星錘的黑衣人一把麻藥針,讓他和同伴一起趴在地上休息。
但是黑衣刺客仍如潮水般不斷向他們涌來,加上不時射來的冷箭,君如意閃躲得更形狼狽。
唐灩可不想死在他的笨手笨腳之下,向四方射出一大把繡花針後,忙對他道︰「你快點放下我。」
「你有力氣走路了嗎?」他抱著她踉蹌朝右退。
唐灩沒好氣地賞他一個白眼,「廢話,你放下我就是,免得你礙手礙腳的。」
「說得也是。若不是抱著你,我早逃命去了。」
什麼嘛!說來說去就是嫌她累贅!
唐灩氣呼呼地從他懷里跳下來,以肘拐了他一記,痛得他齜牙咧嘴。她不予理會,如千手觀音般不斷射出銹花針,趁敵人圍攻之勢現出縫隙時,身手俐落地施展輕功突圍而去。君如意緊跟在她身後,唐灩仗著對地形的熟識,投入密林之中,很快將黑衣人擺月兌。
她腳步未稍停,念頭急轉。
那些黑衣刺客來自何方?他們是沖著誰而來?是她,還是那個長得像仙女的登徒子?不管怎樣,他們竟然敢在唐門的地盤上撒野,這一點便不能原諒。她得盡快趕回銀杏山莊,將此事告知她大伯父。
想到這里,她立刻朝種滿銀杏的山莊方向狂奔。當一棵棵枝葉繁茂的銀杏樹出現在唐灩眼前時,她頗有乍見親人的感動。
喔,美麗的銀杏樹,她差點就再也見不到這些美景了。還有銀杏的種子——那美味的白果,無論是炖豬肚或做成甜點,都那麼令人口頰留香,兼有清心去火、消除五髒六腑于泥的功效。天哪,回到莊里後,她一定得多吃幾碗清早叫凝碧煮的綠豆白果冰糖湯來壓驚不可。
噙著感動的淚珠,唐灩奔進銀杏林里,甜美的花香鑽進她鼻端,她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小姐,你跑到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天。」她的貼身侍女凝碧和數名山莊里的小廝在山莊大門口和她相遇。
「我……我們等會兒再說。」唐灩連喘數口大氣,腳步不停地朝門內走。「大伯父呢?我有緊急大事要找他。」
「老爺子在……」凝碧突地停下話來,眼光痴迷地看向唐灩身後。
「凝碧,怎麼了?」唐灩納悶地停下腳步,順著凝碧的目光往後看。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倏地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向她身後的登徒子。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跟她回家!
「我在這里做什麼?」君如意一臉深受傷害的無邪模樣,看了一眼掛在大門橫梁上的「銀杏山莊」匾額,他乍驚還喜。
雖然她又瘋又凶,安全後即過河拆橋,但在陽光下顯得嬌麗無比的花容,遠比霧氣彌漫時更加艷麗,令人銷魂。圓睜的杏眼似怒波揚,淡雅的柳眉蹙如峰尖,嘟唇如紅艷的櫻桃,粉臉似爛漫花朵,烏發漆黑似堆鴉,肩如刀削,腰如絹束,弱骨豐肌。雖然談不上溫柔婉約,絕對稱得上是活色生香、俊雅風騷的天生尤物。
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趟太白山之行,他是來對了!
「喂,你發什麼愣?」唐灩不耐煩地再度揚聲,看在先前他護著她,沒丟下她一個人逃走的份上,她不想太為難他。「沒話說就給我滾!本姑娘不想再看到你!」
「我……我當然有話要說。」君如意溫吞地答道,晶燦的星眸里升起狡黠的笑意,唇邊彎起一道燦爛的弧,氣定神閑。
「我是來找我未婚妻唐灩。」
第二章
從天旋地轉的莫名驚駭中恢復過來,唐灩發現她正端坐在銀杏山莊的大廳上,耳邊嗡嗡作響的談話聲將她帶回殘酷的現實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