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奪 第10頁

藍馥陽悵悵垂下臉龐,不知不覺中,空水杯已自她手中滾落地毯,她柔荑揪著衣襟,像是發現睡袍領口太敞——其實擔心亂了拍的心跳,無法平定。皇宇穹站起身,往熊熊火焰燃繪大片紅彩的壁爐口靠,還是找不到撥火棍,他毫無遲疑拿起爐額架上的輕劍,撥整爐火,嗓音沈緩地傳出︰「你的家人——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

藍馥陽揚眸,沉定氣息,看著他的背影。這會兒,她不驚訝了,只說︰「我希望他們以我為恥……」

皇宇穹把劍插進火堆里,轉過身來,沈緩蹲下。「所以,你才成為黑白暗房放大技師——」專門把她家人認為非常可恥的照片放很大。

藍馥陽震了一下,盯著他微暗的臉,輕啟紅唇。「我——」門鈴乍響,阻遏她出聲。

「白蘭地女乃酒來了。」皇宇穹站起,手拿過沙發扶手上的西裝外套和領帶,離開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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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中是昨夜出現在馥陽房間的男人。

馮達朗的目光像相機鏡頭一樣,精準地對上皇宇穹。

他仍是一身尊貴優雅,西裝筆挺、領帶不歪不偏,眼神冷漠深合。

「抱歉、抱歉,宇穹先生,還讓您來開門。」皇夏生的助理連聲說著,側過臉龐,瞅睇馮達朗。「受您的助理幫了一把,真不好意思。」

皇宇穹面無表情,看了馮達朗一眼,對皇夏生的助理說︰「你有事要忙,先走吧,這些攝影集全交給我的助理就行了。」

馮達朗雙眼一瞠,听到他旁邊的男人反應極快地回道︰「謝啦,那我先告辭了,宇穹先生。」

沒兩秒,馮達朗感覺手一重,胸膛以上全給遮擋了,他像個躲在牆邊搞偷拍的蹩腳貨,還得找偏角才能對住那張傲然孤絕的男人臉龐。

皇宇穹逕自旋身,走了一步。

「皇先生!」另一道嗓音搶快傳來。

皇宇穹回首。他要的roomservice來了。

旅店服務人員推著餐車,停在馮達朗後方,探臉尋看門內的皇宇穹。

「皇先生,您的餐點來了。」即便有人擋道,旅店服務人員依舊盡責,欲將餐車推進皇宇穹房里。

「交給我的助理就行。」皇宇穹沈聲說。

旅店服務人員馬上躬身,然後退離。

馮達朗又一次瞪大眼。「喂——」喊了一聲。

皇宇穹腳步未停。「進來後,記得把門帶上。」

換來一句命令小廝似的交代。馮達朗低咒一聲,听著男人的腳步夾在樂曲聲中漸漸遠去,真令人不悅。

馮達朗持續咒罵,用腳勾著餐車輪架進房,再用腳將門踹上。

「噢嗚、噢嗚、噢嗚、噢嗚……」

《OdeToJoy》停了,6655321醒了。

藍馥陽听見清晰明顯的關門聲,趕緊把輕劍插回火堆,有點心虛。她手心里有一枚戒指,是從輕劍護手盤掉出來的。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像皇宇穹一樣,用劍撥撥火堆,想讓火烈一些,她才動了幾下而已,護手盤竟松轉,掉出戒指來……

「馥陽!」一個大叫。

藍馥陽轉身,手收在腰後,看見皇宇穹背後跟著另一個人。

6655321朝著進門的陌生人,也好奇也戒心地又叫又嗅又繞著圈咬人褲管。

「達朗!」她叫了一聲,身影緊隨小家伙之後,繞過沙發、矮桌,走往玄關拱門通口。

馮達朗被使喚得總算有代價。「馥陽!」他找到她了!

「把書搬到書房。」皇宇穹冷冷的眼神朝向過道盡頭那座螺旋梯。

靠!這間房還有樓中樓!不是真正的頂樓!馮達朗暗咒皇宇穹下地獄。要不是抱的是自己作品,他肯定把這些重物往皇宇穹臉上摔。

「達朗,你來這里干麼?」藍馥陽有些意外。

「他有要事與我談。」皇宇穹走向行進中的藍馥陽,又回望馮達朗。「請進書房稍候。」

這男人玩什麼把戲?馮達朗壓下心中不滿,看著男人拉走藍馥陽,又叫開他腳邊的狗,咬咬牙說︰「我等你,‘貴族’先生。」下意識就想這樣強調,他搬著自己的作品集,去登那雅致得該死的螺旋梯。

皇宇穹帶藍馥陽回壁爐前。他讓她落坐于鋪了一層絲絨墊的雙人沙發,然後回身,去把餐車推來桌邊。

不只有白蘭地女乃酒熱飲,他還點了三明治、培根煎餅、酪梨沙拉和果汁。他知道她尚未進食,了解她的饑餓。

「白蘭地女乃酒——」他遞給她一杯。她單手接過,動作不太自然。

皇宇穹視線停在她握拳置于膝蓋的左手,沉吟了一陣,走向壁爐,抽起輕劍。

藍馥陽胸口猛地緊縮一下,仿佛那劍是從她心頭抽出。她听見他把劍放回爐額架上的踫擊聲。

「皇宇穹……」她開口,欲言又止。

皇宇穹回桌邊,落坐她身旁,手里拿著另一杯白蘭地女乃酒。「我有事和那位攝影大師談,不陪你。」說著,他的杯子輕踫一下她的,發出清脆細響。

藍馥陽凝望著他啜飲白蘭地女乃酒,僅喝一半,他放下杯子,站起身,她依然看著他,想說的話說不出來。

皇宇穹走開一步,踅回,垂眸對住她水亮的美眸,一會兒,俯低俊顏,在她紅唇啄吻一記。

快而深刻,猶似雲層閃電拖出夕暮雷雨,打濕老寡婦臉龐密疊的皺紋。

藍馥陽回過神時,奇妙的感覺未消失——她知道永遠不會消失,像她手心中的戒指一樣——但已不見皇宇穹身影。她雙眸瞟移尋望,最後定在桌上那半杯白蘭地女乃酒,她放下手中完整的,端起那剩余的,飲盡,一滴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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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喝茶,還是咖啡嗎?」

馮達朗斜睨現身門口的貴族先生。還真是貴族先生!他已經略微觀摩過這間比樓下一般經濟型套房都還大的書房了——

弧形的瑞典松木書櫃牆里,擺的是私人書籍,不是旅店提供的大眾讀物。書櫃前的船形書桌,雕花紋飾古典考究,而非樓下套房那些亂無風格,只得歸為新藝術派自由型的桌椅床箱櫃。

斌族先生拉掩折門,走到他眼前。

馮達朗從軟墊單椅站起,看看被書架佔據大半,只余殘虹似的牆面上的照片。那些照片當然不是旅店裝飾用的景物照,一看就是家族照。這是身為攝影師的敏銳直覺,馮達朗說︰「你不是短暫寄宿的旅客,你到底是誰?」

「皇宇穹。」冷淡報名,皇宇穹繞至書桌後,坐了下來。

「皇?」馮達朗眯眼。傲慢自尊把他當小廝,這點,的確很像一個「皇」!

「請坐。」不是主待客的熱絡語氣。

馮達朗哼笑。「現下是‘皇賜座’嗎?」語帶嘲諷。

皇宇穹沒回應,逕自打開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指摩觸控板,調出資料。

馮達朗皺眉,用力拉一下椅子,制造個巨響。這種時刻,他可不想低調,他好歹是個名人,沒理由忍受冷對待。「我想,我需要一杯咖啡——」傲慢語氣,他也很在行的。

皇宇穹抬眸注視他。

馮達朗挑唇,高高在上的大牌神情。「巴西豆,義大利研磨。」

皇宇穹靜默看著他許久。「需要糖嗎?」面無表情的一句。

馮達朗凜了一下,今日最有置身荊棘海的感覺。「八顆。」補足熱量,身子才會暖。

皇宇穹頷首,長指按下桌上電話機。

「您好——」免持听筒功能讓旅店餐飲部服務人員的聲音傳達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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