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戀 第12頁

這熱帶風暴所夾帶的破壞力,摧殘庭院的花花草草好久了,天未暗時,他們躺在床上,還能看見窗外滿天花瓣狂飛。那是第一次,她柔膩的胴體與他陽剛的身軀,熱烈交纏,他的力量搖曳著她,時而疼痛──不是真的疼痛,大多數是甜蜜的,屬于一種被箍牢的愉悅,真的甜蜜慢慢沁透每一吋感官。不知是第幾回合,紅花綠葉還被卷著飛舞,她累了,墜入他懷里半夢半睡,直到暴力的風浪將她吵醒,窗里窗外一片暗黑,蠟燭孤寂地燃燒著,時已深夜。

多聞模著他的臂膀,芙頰靠在他胸膛,感到一陣特別的熱度,低語︰「好溫暖──你進門時,身體好冰……」

祭前禈撫著她的發。「機房的氣窗被海水沖破,發電系統故障。我和羅憫去檢查,淋了點雨。」這場風暴,來得凶,破壞力十足。不知哪飛來的屋頂鐵片,還斜插在他們庭院中央。

「你有沒有受傷?」多聞的手在他身上滑動,輕柔地往他臉龐移。「好暗,我看不到你……」

祭前禈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在礦場里工作,有時比現在更暗。」

多聞嗓音低柔地說︰「始禧從來沒讓我進過礦坑。」

听到她提兄長的名字,他不講話了。緘默許久,才開口問︰「妳喜歡燈火的光亮,是嗎?」他記得在海島時,她家門口屋檐下那盞燈永遠都是點亮的。

「嗯。」多聞點頭。她的眼楮在黑暗中,不夠敏銳,如果有點光,她就能看他,她好想看他。

祭前禈放開她,掀動被子。「我去找羅憫拿手電筒──」桌上的火柴被他身上的水弄濕,點不燃蠟燭。他不抽煙,沒有隨身打火機,只能下床。

多聞動了動,拉住他。她有種感覺,他不只是去拿手電筒而已,他這一去,也許她又得獨眠。「現在不要。」她低語,嗓音極小,黑暗掩蓋了她頰上的緋紅。「別走──」

一股激蕩的內心暖流冒出,祭前禈傾身靠近她。

「我想睡了──」她仰著臉龐。這回,她看見了他炯炯有神的雙眼一直盯著她。「你也睡,好嗎?」

祭前禈沒說話,在她身邊躺平。她也躺平,說︰「等睡醒,暴風過了,我們就去野營──」

他在枕頭上,無聲地側過臉,凝著她。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是這麼看她的──帶著熱切和佔有,將她鎖在他瞳眸深處──那也是他的心。

多聞繼承多家對祭氏的責任。她跟著祭始禧,幫他管的礦場設計礦燈房和礦場避理中心。南美的風暴結束後,她沒和祭前禈去任何地方野營,而是將設計圖送到礦場傍祭始禧。

扮倫比亞境內同樣遭受這場熱帶風暴侵襲,山區樹木橫倒,道路難行。祭前禈和羅憫幾次下車,合力移開阻礙。到達礦場,天色已近昏暗,彷佛經歷了一場戰役,臨時搭建的模板小屋被大樹壓壞了一半,多聞有些心驚,車子緩慢行進,未靜止,她竟開門跳下,整個人摔倒滿地泥沼里。

「多聞!」祭前禈吼了一聲。同時間,羅憫緊急煞車,祭前禈迅速下車,將她攔腰抱起。她褲腿上的泥濘,沾污了他的衣物。

「始禧他們……」多聞急聲急調,卻說不出話,美眸圓瞠,惶恐地盯著傾毀的小屋。

「妳以為妳在做什麼!」祭前禈不想罵她,但是她跳車的行為,惹得他理智盡失。「祭家男人永遠用不著妳擔心!」

多聞愣住,臉色刷白。祭前禈皺起眉心,用力地踢開車門,把她抱進車廂,徑自離開。

從車窗可以看到他跳過一條涓涓小溪,敏捷矯健地爬坡,往一片長著矮密林的階地上去。

「妳要不要換件干淨的衣服。」羅憫從一扇車廂通往駕駛座的小門,走出來,利落地取下她的行李,放在她眼前,說︰「以後別再做危險的事了。」要不是他機警,她很可能被後車輪輾過。

「對不起……」多聞嗓音溫順,十根縴指顫抖地扣在一起。

羅憫看她一眼,然後下車,關緊車門,留多聞一個人在露營車里。

礦場上方的階地,像一個天然避難洞,祭始禧一干人把營帳扎在階地,升起篝火烤濕衣服。祭前禈繞過火準,走向一頂大得出奇的帳棚。祭始禧掀撩帳門,邊走出來,邊回頭對帳內說著西班牙文。

「嘿──你怎麼來了?!」看到祭前禈出現在眼前,他驚訝地挑眉,眼尖地注意到階地下的露營車。「不是你叫我別把多聞帶來這種動亂不安的地方嗎?怎麼,打算來這兒野營?!」他語帶譏諷,瞥一眼弟弟身上不算干淨的衣物。

祭前禈沒理睬他,眸光四處打量一圈,朝階地下方叫道︰「羅憫,走右方樹林,把車開上來!」一條掛繩的路很明顯,祭始禧的悍馬車就停在那兒。

「那可是我們幾個大砍刀開出來的路,你來的真是時候。」祭始禧撇撇唇,坐在火堆外圍的石塊上。

祭前禈斜靠著岩壁,靜靜盯著篝火燒出來的紅光。沒一會兒,羅憫將車開上來,停在悍馬車旁。

祭始禧站起身,走向車子。「我的多聞有來吧──」他打開車廂滑門。

「始禧──」多聞一身是泥,神情有些呆滯,坐在面窗的沙發座。

祭始禧趕緊上車,模著她的臉。「有沒有受傷?」

多聞搖搖頭,眼光往車外尋著。

祭前禈走過來,站在門邊,凝視著她。

她才說︰「我沒事。」

祭始禧看了看車廂里,說︰「後頭有浴室,去清洗清洗吧。」

多聞點點頭。祭始禧下車,眼楮盯著祭前禈冷冷的俊臉,拉上車門。「你很早就認識多聞,是嗎──」他這是肯定語氣。

祭前禈覺得沒必要回答,便往火堆方向走。

祭始禧一掌扳住他的肩,力道很強,不讓他多走一步。「多聞身體不太好,你如果要跟她在一起,就好好待她。沒人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跟她母親一樣!」說完,他放手,大步走開。

祭前禈盯住他的背影,發出干硬的嗓音︰「把話說清楚!」沒人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跟她母親一樣,是什麼意思!

祭始禧不再開口,走向火堆旁。帳棚里的人陸續出來,圍著篝火,烹煮簡單的食物。祭前禈凜著一張臉,找位子坐下,雙眼瞅著熊熊烈火。氣象專家──李盾撥彈著哥倫比亞的民族樂器提普琴,唱起節奏熱情澎湃的南美民謠。多聞在優美的樂音中,步出露營車。祭始禧將她招至身邊,她沒忘把設計圖交給祭始禧。

「我到里面看。」祭始禧牽著她起身,走進大帳棚。

一台具有高效能消音器的發電機開始運轉,點亮大帳棚里的電燈。祭前禈盯著燈光投射在帳柵圍幕的剪影,心不在焉地吃著羅憫遞過來的餐食。提普琴十二根弦流泄著清脆的曲調,使他煩躁地抓抓發鬢──他實在不習慣在礦場,听到輕松愉快的樂聲!

他站起身,躊躇幾步,不知自己要回露營車內,還是進帳棚。

「前禈。」一個男性嗓音在他耳後叫道。

他回身。天生一張笑臉的羅愉,端著兩只餐盤,微側身軀,眼神探尋地盯著他瞧。「你要進帳棚嗎?」顯然,他擋到羅愉的路了。

祭前禈看一下餐盤。「嗯。我拿進去吧。」他接過羅愉手里的兩份餐食,徑直走入帳棚。

多聞背對帳棚口,坐在畫圖桌前,祭始禧傾身站立,一手搭在椅柱頭,一手越過她的肩,在設計圖和礦場地圖上比畫、討論著,兩人均沒注意到祭前禈進來。祭前禈凝著眉,將餐盤放在他們後方的木桌上,找了把椅子,靜靜坐帳口處。除了開挖工作相關設備籌辦,他們得在礦場扒管理大樓,以便將來長駐,為了避免第一線人員夾帶寶石出礦場,還得有礦工宿舍,一座現代化寶石礦場從開挖到規模完整,需要花上幾年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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