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 第21頁

華品嚴漾著笑容。「你客氣了,」拉過他的雙掌,將花兒放回他手中,道︰「請你真心真意待她——」

「媽……」古怡童啞著嗓音,美眸含淚。原來,母親什麼都知道。這是當然的,所謂「知女莫若母」,何況她們母女情深——

「怡童,你長大了,媽媽希望你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華品嚴溫柔地看著女兒,眼光閃著為人母的欣慰。「也許以後,媽媽不能像這樣再見到你,但不管你在哪兒,媽媽都能感受到你是快樂的,嗯?」

迸怡童掉下淚,無言地點著頭。從小,母親雖教她要禮貌,可母親不曾命令她「听話」,母親不願將孩子訓練成體面家族的機器,母親從來只求他們做自己、過自我的生活。

「祭特助,在這個家,我能為女兒做的有限,」華品嚴拿起桌上的花材,雙手熟練地動著,端莊的儀貌笑容依舊。「你能成全我這個母親的小小心願嗎——」帶給她女兒真正的快樂——一生一世,真正的快樂。

「當然。」祭先祐瞅著古怡童,語氣堅定認真。

華品嚴滿足地頷首,素白的十指穿梭在花枝草葉間。

「媽,我來晚了。」沒多久,江百川結束與岳父和兩個舅子的長談,來到花坊向岳母請安。「您最近好嗎?」

「你們好,我就好呀!」華品嚴對他一笑。「你好嗎?百川——」

江百川眸子變得黯沉,沒回答岳母的問話。也許是因為言行太真誠,岳母是他最難以應對的長輩,岳母的一雙眼就是跟一般豪門大戶的責夫人不一樣,像是能看透人心……

「坐呀,百川?」華品嚴抬頭看他。

江百川回神,拉開白藤椅坐在古怡童身旁,看一眼站在花架前、手捻著一朵花的祭先祐。「媽,很抱歉,我不該把工作上的人事帶來,希望祭特助沒太打擾您。」

華品嚴笑笑,眉眼浮現淡淡的心疼。「百川,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為長輩想。」這個孩子,壓抑情緒,以至于忘了情感。「你也得好好想想自己真正要什麼?」

江百川微微一震,花了很長的時間,「好」字才自舌尖發出。

第九章

人生充滿了不公平。

五星級飯店的露台,寧謐、典雅,圓形咖啡桌鋪著粉色桌布,有腰有身的白瓷花瓶里插著新鮮玫瑰,仿古路燈長柱並列,越過欄棚,沖人樹蔭里。夜風微涼,陣陣吹襲,祭先祐站起身,繞到古怡童背後,月兌下西裝外套,被覆著她的雙肩。

兩抹人影朝他們走來。今晚募款酒會的主辦人員領著一名美麗的女士,引薦給「江夫人」古怡童認識。

兩名美人兒在風中對視了一會兒,空氣變得寒冷。祭先祐退至其他桌面,兩道不同頻率卻同樣悅耳的女性嗓音,此起彼落,飄傳在蒼茫的夜里。

些許逆光掃過桌邊人兒——

迸怡童神情漠然,幽幽瞅著對座的女子。女子是法國巴黎國際生態暨地理協會的美學總監,著名的美學權威——杜露,現在多了一個身份——古怡童丈夫江百川的巴黎「情婦」。

迸怡童不是第一次見到杜露。幾個月前,她倆已在奧地利江家的水晶場照會過。

當時,她的丈夫不知何因,首度沒辦好家族交代的事,她的公公要祭先祐帶她前往奧地利「查勤」。結果,她發現,絕情的江百川終究是個「男人」,不會虧待自己的生理需求!

可憐的杜露莫非不知江百川是何種男人,既然明白他已婚,怎還和他在一起?

從言談間的眼神、態度,古怡童看得出這名才貌兼具的女子,依舊戀著她「丈夫」。古怡童憐憫杜露的心境,很想在她被江百川的絕情傷害前,幫她一幫,把話說得露骨、刻薄,希望這名女子即時清醒,不要成為「過去那個古怡童」。

「……你最好別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感情糾葛!江百川是個絕情人!」刻意地強調完最後一句話,古怡童優雅地起身走向隔桌的祭先祐,兩人相偎,離開這場必懷全球人文、生態保育的募款酒會。

「我剛剛像一個嫉妒的妻子嗎?」上了車,她這樣問他。

祭先祐回首對著她。「一個嫉妒的妻子,心里只會有丈夫——拋不去自卑,所以攻擊‘第三者’。」雙眸望進她瞳底,語氣明顯轉折、變慢,道︰「‘我的妻’——善良美麗,易感,想的全是別人的事——」略有保留,似在質問。

「我必須幫她!」想也沒想,她的回答像種心靈反射。

祭先祐定定凝視她,好一會兒,挑挑唇角。「擔憂的竟是女人!」低喃一句,嘴角冷冷地抿直,表情變得怪異。

迸怡童眨眨眼,盯著他的炯亮黑眸,一個念頭閃過,細膩的嗓音進出。「你吃醋?」美顏滿是驚訝。

「還需要懷疑嗎?」祭先祐嗓音低沉,隱含霧氣。

迸怡童沉吟,勾弧紅唇,漾開惟美的笑靨,翩然仰起美顏。從來不知道,他也有這一面。

祭先祐靠向她,俊顏緩緩貼上她的額。「在想什麼?」

迸怡童溫柔地捧著他的臉頰,眸光與他相纏,深情款款。「先祐——」

「嗯?」他應聲,細吻她秀挺的鼻梁。

她主動餃接他的唇,抱緊他的脖頸,西裝外套自她肩上滑落。

祭先祐加深吻,大掌揉著她潤白如珍珠的肩頭。

篤篤地,有人在敲窗,聲音很沉,不容易听聞,仿佛刻意針對他。祭先祐放開古怡童,警覺地轉頭。原本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古怡童,瞧見赫然出現在車窗外的黑影。

「你別下車。」祭先祐拾起落在她座椅邊的西裝外套,披回她肩上。

「是誰?」她蹙眉,神情擔憂。

祭先祐肯定地道︰「羅恆。」吻吻她的眉心,便開門下車。

微光擦過羅恆的臉。他不瞬的眼楮陰郁、深沉,下顎蓄了短須,樣貌比以前多了一分粗獷。

「什麼事?」寒風刮著停車場上的高級轎跑車。祭先祐盯著羅恆,長腿往牆邊走。

羅恆已不再明著跟他了。這幾年,羅恆不曾出現在他面前,但他心里有數,羅恆仍奉家族之命暗地里監視著他。

「您剛剛在車上的行為,隨時會落人多事者眼里,她還是江百川的妻子,低調點對您有好處。」羅恆行至祭先祐面前,與他視線相對。

祭先祐沉著雙眸,半垂眼臉,微微昂抬的俊顏,看上去很危險。」你是那個多事者?」羅恆會現身,絕不是為了提醒他收斂行為。

羅恆靜默一陣,轉用另一種語氣,切人正題。「元祠舊疾復發,不安于島治療,你知道他在哪兒?」不再使用敬語,這些年來,他的身份有了改變,不單單只是祭先祐的保鏢。

祭先祐皺眉,俊顏凜然、深思。祭元祠是祭氏家族出了名的「月兌逃」高手,從來沒人能掌握他的行蹤

「他可能會死。」羅恆平實地道出。

祭先祐目光如刃,猛地劈向羅恆。「我會找到他!」冷硬的聲音短促地撂下,他轉身直直走回車邊,上車;疾駛離去。

★★★

他了解祭乖祠的思維邏輯——這是羅恆之所以現身的原因。整個祭家只有祭先祐知道怎麼找出祭元祠,一切安排就序,他帶著古怡童,飛往印度、巴基斯坦一帶。

祭家幾年前探勘到的礦脈,已經開挖口位于山間的小村落,轟隆隆的機械聲,像是蜜蜂在耳內嘶嗚。

「不該讓你來這種地方的!」吉普車開過泥濘小道;噴起的污水反彈上車,弄髒了她的衣裝;祭先祐傾斜身體,方向盤打到底,賽車般避掉一個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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