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有人不滿他的優異,劉金芳害怕有顧學維的存在,她的兒子哪能與他一較高下。
彼家上一輩的兩兄弟能相安無事地領導唐城,並不只是靠著兄友弟恭,還有兩人不分軒轅的實力,才能在商場上稱霸。
可是自己生的兒子有幾兩重,劉金芳有自知之明,兒子的能力要想坐上顧學維的位置還早得很,不過,若換成是她,則可以輕而易舉地取而代之。
這卻是她心中難以磨滅的痛。
即使在這個男女平等的國度,顧家男尊女卑的觀念仍是根深蒂固,幾房堂表親族並不能見容她一個女子入主領導地位。
「他會听你的話,因為你是他最欽佩的大哥。」劉金芳酸溜溜地道。
彼學維听得出她的不滿,不想和嬸嬸針鋒相對。「他是個自由個體,並非任何人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脾氣倔強得很。」
「這件事你得出馬,否則他要是隨隨便便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將來生下來的繼承人一定會將唐城揮霍殆盡。」劉金芳說得好像這件事已成事實似的。
彼學維讓她這樣胡纏蠻攪之下,也無心分析屏幕上的數據資料,只得先將電腦關閉,專心和嬸嬸交手。
「他只說遇到了個不錯的女孩,沒說已經論及婚嫁,你太過杞人憂天了。」顧學維淡淡的回應,沒說出其實她是太過專制想掌控耀祖的一切的事實。
甭兒寡母有這種情況是在所難免的,但是像劉金芳這種事事強要掌控的做法已經顯得病態,甚至有看心理醫生的必要了。
「他是我的兒子,為他操心是我的責任。」劉金芳說得振振有辭。
偏頭痛突然在這時發作,襲擊著顧學維,讓他幾乎克制不住想將疼痛揉開的沖動,而就在他的手指往頭部伸去時,他警覺到失態的立刻停住。
「他還年輕,談幾場戀愛是正常的,或許過幾天他就會對那個女孩失去興趣了。」他暗禱這句話能成真。
劉金芳卻不高興听到這樣的答案,氣沖牛斗地展現河東獅吼的本色。
「他要是窮小子我才不管他要娶誰,可他將來是要接手唐城的,對方當然得要有門當戶對的家世才成。」
聞言,顧學維頗不以為然,他不曉得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敢嫁給耀祖,尤其當他的聘金中還附帶了這個難纏的惡婆婆。
「我已經跟你媽說過了,她也同意你走一趟台灣,把丹尼爾帶回來。」劉金芳搬出了顧學維的媽,讓他無法違抗。
「她和凌叔叔正在歐洲度蜜月。」此刻,顧學維再也顧不得尊敬長輩的禮貌,他冷然的說;「你不該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擾我母親,她好不容易才走出陰霾,尋得第二春。你也該學著我母親去找尋你的新生活,而不是將所有心力全放在丹尼爾身上。」
對堂弟擁有這樣的母親,顧學維僅能抱以同情。人可以選擇他們的職業、妻子,卻不能選擇他們的父母。
「你要知道,你之所以能穩坐唐城總裁的位置,全是我的支持才將你拱了上去;否則依你的才干早讓其他人給撤掉,哪里還能有今日的成就?」自己的兒子不買她的賬,劉金若將苦情手段訴諸顧學維。
只不過她的口氣破壞了所有的努力,這些話听在別人耳中像是在邀功似的。
彼學維微眯了眯雙眼,已經疲于應付劉金芳的無理取鬧。以往有母親在場,尚能稍稍壓制她的氣焰。但是現下她正在新婚蜜月,總不能要她中斷旅程吧,她要不發飆.凌叔叔也會將他大卸八塊,丟入太平洋喂魚的。
聰明人早就閃得遠遠的,他何不學學他人也跟著溜之大吉。雖然台灣不是他所樂意一游的地方,但是唐城欲進軍中國,他遲早得現身露臉的。
「好,我去。」這一答應他也算是賣了劉金芳一個面子,而瞧她一臉得意的模樣,顧學維吞下所有到口的勸誡,對她是沒轍了;既然如此,何不尋回正主兒,要他回來面對自己的媽,別再把責任推給旁人。雖然他們有親戚關系,但並不代表他必須替別人當孝子。
凡事總有個極限,而這些年所積壓下來的不滿,他打算一次算個清楚。
※※※
(余特助,法國來的越洋電話。)秘書清脆的嗓音透過電話的擴音器傳出來。
余柔珊朝上位者點了個頭,便伸手接起電話,和遙遠的那一頭話起家常來,完全無視「遠見集團」董事長余仁發——她的外公——的瞪視,徑自中斷他們正在進行的會報。
「嘉安,最近好不好?冰玉快生了吧。」
她听到表哥余嘉安興奮的回答,臉上立刻綻放璀璨的笑容。「已經生了?恭喜你當爸爸了。」
那自話簡傳出喜悅的笑聲,就連因為年紀增長、耳力不如年輕時敏銳的余仁發也隱約听到了。
「是嗎?大人小孩都平安,更是可喜可賀。」余柔珊毫不吝嗇地給予祝賀。
而且,她知道等在一旁的外公正豎起耳朵,準備接听更多的好消息;不過,她偏是不說出余家新成員的性別。
「只要我拿到大假,馬上飛去看你們。」她承諾道。
若在平常時候,她是非常樂意讓他老人家開心開心的,畢竟都已經是八十好幾的老人家,心心念念期盼的不過就是抱曾孫而已。
但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外公挑起了家族對立,帶頭反對舅舅的二兒子余嘉安迎娶張冰玉為妻,讓他們夫妻倆只能躲到法國避難;所以,他便要親自嘗嘗一手種下的苦果。
其實,張冰玉並沒有什麼不好。家里雖沒錢沒勢,門不當戶不對的,可也是家世清白,而且她個性開朗樂觀;雖然是個紅不起來的小拌星,卻沒在那個大染缸里迷失自己。相反地,以她外在的條件,若願意放低身段,配合公司的任何安排,有了後台,她肯定是立足台灣、放眼亞洲的天後。
嘉安不就是看上她這種樸實無華的性子,才對她一見傾心,為她收斂了花心的個性。
可是外公他老人家偏偏對演藝圈的女孩子沒有好感,開口閉口便是戲子、歌女地叫著,完全視而不見冰玉的溫婉可人,讓嘉安氣急敗壞,憤而帶著有了身孕的冰玉遠赴法國。
兩人美其名是去念書,最主要的目的是去那里待產。
此舉在余家可是掀起了狂濤巨浪。因為大表哥余嘉琛才在一場車禍中失去妻女,心中哀痛欲絕的浪跡天涯,也不曉得哪一年、哪一月才會回來;繼而又發生二表哥的事,讓舅舅、舅媽傷心不已。
一想到這里,余柔珊便背過身子不願和外公正面相對,徑自和打電話來報喜的余嘉安有說有笑的。
說不後悔是騙人的,可是余仁發又拉不下老臉求和,知道孫媳婦平安生產他終于放下懸著的一顆心;可是重要的曾孫性別不知道,他又怎麼能確定要送上哪一份備齊的嬰兒用品。
這幾個月他可是掩人耳目的一項一項買齊嬰兒用品,還學著上網去瞧瞧國外有沒有出產更新奇好玩的用品,就為了給曾孫子或是曾孫女一個快樂的童年,這下子不知道性別要怎麼送才好。
好不容易等到外孫女掛上電話,他還要克制住心里的期盼,和她大玩起諜對諜的游戲。
「剛剛說到哪里了?」余柔珊翻著手邊的資料說道。「對了,剛才那些數據是我們接手正大電訊必須面臨的損失,不過以正大的體制來說,那是很快便可以補上的。」
她公事公辦的態度好像適才的中斷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