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人非但不樂意看到他,只怕會想除之而後快。柔珊還是死咬著秘密不放,但他們都明白,這一對小兒女肯定曾經有過一段情。
「你這小子還敢來余家!」趙叔不知道打哪兒拿來的竹掃帚,高舉過頭朝著顧學維直沖而來,往他腦門上揮了過去。
新仇舊恨今天一並徹底清算,他是打著這個主意。
一時之間,陸文衍不知道該站在哪一方,基于愛女心切,他很想加入趙叔的行列,甚至想搶過他的掃帚對付他;但他又不想多生事端,讓里頭的人察覺。
兩難哪!
第十章
听到自庭院傳來吵架聲音,余仁發率先起身離開餐桌,余品正夫婦跟在身後,余嘉琛和余柔珊殿後,一行人步出主屋。
若非趙叔嘴里直咒罵著顧學維,誰都不敢相信那個滿臉于思、狀甚落魄的男人會是顧學維本人。
先不論對他外表改變的驚詫,余家的男人一想起他曾有過的卑劣行徑,全數卷起袖子上前助趙叔一臂之力。
「大家都別插手,我來就好。」余嘉琛冷靜的阻止一群老人家。
論體型、論實力,他和顧學維不分軒輊,兩人一對一是場鮑平合理的爭斗。他解下領帶拋向余柔珊,踩著穩定的腳步向顧學維靠近。
瞧著兩人像戰車似的對峙,余柔珊明白這會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爭斗,誰都不可能在對方身上討到便宜。她看著顧學維,明白自己嘴里雖然直嚷著討厭,心里不可否認的還是喜歡他的,她不免露出擔憂的神情。
余嘉琛的右直拳猝不及防地揮出,直擊顧學維的下頜,那結結實實的一拳令他整個人向後飛去,跌坐在泥地上。
一條細細的血絲自顧學維嘴角流下,他毫不在意地抹去。
「我尊敬你們是柔的家人,不會還手。」他是真心誠意地來向余家道歉。
余嘉琛可不領情。「你大可以還手,否則不但你那張俊俏的臉不保,連性命也岌岌可危。」
他的話可不是虛張聲勢,剛剛那一拳便是警告,他曾經以一敵四擊退了四個持刀歹徒,一個顧學維並不比他們強。
自余嘉琛的眼神看得出他是認真的,但顧學維仍然打定主意不還手,是他理虧在先,自然得承受這種待遇。
也不管他是否有了心理準備,余嘉琛的第二拳擊中顧學維的月復部,令他疼得幾乎跪倒在地,但只是幾乎;幸虧他平日沒有偷懶,也有好好的鍛煉身體,才有辦法吃下這一拳。
吃得下余嘉琛兩拳還能站得起來的人不多,也因此,他對顧學維不免另眼相看;不過,這不代表他的怒氣消除了。
當他正想揮出第三拳時,余柔珊出言阻止︰「住手。」
只是,余嘉琛筆意置若罔聞,拳頭仍直朝著顧學維的臉頰揮去。
而他萬萬沒想到余柔珊突然奔了過來,擋在他前面,令他幾乎要收不住力道,一拳擊在她的臉上。
「你這笨蛋,快閃開。」余嘉琛的拳頭停在她的鼻尖威嚇道。
余柔珊面不改色地道︰「拜托,我們又不是黑道家族,沒必要見人就又打又殺的。」她伸手握住爸一般的拳頭。
見她胳膊向外人彎,余嘉琛的臉色黑到天都快降雷了。
「我這個受害者都沒找他討回公道,你又何必拿自己的拳頭打人,況且打一個不還手的人,傳出去只會丟余家的聲望。」
余柔珊仗著一個理字,說得人抬不起頭來。
所有人都拿余柔珊沒轍,連余嘉琛也不例外,只見他的拳頭松開,又使力的握緊想發泄怒氣,但她擋在前面他又打不下手。
「堂堂男子漢躲在女人後面,你是要臉不要?」說不過余柔珊,余嘉琛澳用激將法將顧學維激出來。
其實不必余嘉琛開口,顧學維也要讓余柔珊遠離戰火。
扁看她拿自己當盾牌,他的頭發在一瞬間幾乎花白,心跳都要停擺了。
「你的腦袋是長好看的是嗎?沒事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出頭干什麼?萬一傷了你和孩子,我該怎麼辦?」他將余柔珊帶離暴風圈,對著她劈頭就是一陣大吼。
只是他的話讓在場所有人全倒抽一口氣。
「你這無賴!」余嘉琛氣急敗壞的再次掄拳上陣。
「砰」的一聲!
彼學維受了一拳向後退了數步,但並非是余嘉琛的杰作,鐵拳來自陸文衍。
他一把抓著余柔珊的手腕,將她帶至身後保護,身為父親後,這是他頭一遭行使父權。
這下子顧學維是四面楚歌,連惟一原本對他心懷同情的陸文衍也投效敵營,與他敵對。
「你居然敢……」陸文衍的腦子里只充斥著一件事,那就是顧學維居然敢踫他的女兒,這是世界上再開明的父親都無法容忍的事。
要比拳頭他可也不輸給年輕人,對付他還綽綽有余。
余仁發似乎是現場第一個恢復理性的人。「慢著!」他威嚴地喝阻這無緣的女婿,要他別沖動過了頭。
「所有人都給我進到屋子里去。」他要在今天開堂會審,就算顧學維倒霉,誰教他自己送上門來。
所有人都想用武力解決問題,反正他都即將被列入失蹤人口,不妨讓這件事成真,誰能把這筆帳算到余家頭上。
※※※
所有人都在廳里坐定後,為了防範余柔珊中途落跑,余品正夫婦還將她夾在中間而坐。
「你懷孕的消息要瞞到什麼時侯?」余仁發睨著外孫女問道。
余柔珊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子。一向都是她扮演堂官的角色,被當成犯人似的審問,這還是頭一遭。
但是她還是深諳一個道理,伸手不打笑臉人。
「如果可以,當然希望能拖到孩子生下來。」她裝傻地笑道。
見外公撫著下頜沉吟半晌沒應聲,她心里不禁起了不祥的預感。
「孩子是他的?」余仁發用下巴指著顧學維問道。
余柔珊的頭霎時搖得像波浪鼓似的,「當、當然不是。」希望沒人注意到她語氣中的停頓。
但大家的耳朵可不是裝飾品,只是心照不宜的沒揭穿她而已。
都怪顧學維的多嘴,她原先已經準備了一套說辭來唬弄家人,只怪人不和、地不利的讓他給破了局。她生氣的怒視著他,她此舉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既然如此,余仁發可要听听外孫女打算如何解釋。
「那這孩子是哪兒來的?不會是送子鳥送錯了人家吧?」他猜疑的語氣事先剔除了一種荒謬的可能。
「當然不是。」現在連三歲小孩都不信這一套說法。「我做了人工受精。」現代醫學發達,這一句便能行遍天下。
但是听在余家人耳中還是覺得是種謬論,這種事在國外是時有所聞,但在台灣還是不合法,況且民風也不允許。
不過這個說法還是能為她解套,誰也不會覺得她的作風驚世駭俗,因為她的出身也是不尋常。
只是,沒有人反駁,也沒有人提出質疑。
「是‘人工受精’沒錯,但是我做的工。」顧學維咬牙切齒地補充道。
听他的語氣,大有可能在出了余家大門之後就開始四處散播。
「現在還不晚,如果允許,我可以代勞斬草除根。」余嘉琛將手指扳得喀喀作響。
余品正抱胸思考了一會兒。「也對,只要少了這一層顧慮,你再到國外去待產混淆視听,誰也不能質疑孩子的來歷。」
李芙曼也認同丈夫的說法。
「我會陪著你,給你支持。」陸文衍的態度更讓情勢一面倒。
除了余仁發之外,所有人都發表過自己的想法,而他們有志一同地將顧學維排除在外。
這些話都不能讓顧學維擔憂,他最害怕的是那個還沒開口的余家大家長,看這態勢,他的一句話便能改變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