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認栽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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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府外頭,一女一男隱匿著。女子乃是雲芙,麗容雖是略有憔悴,仍不掩其娟秀風姿。男子約莫二十五歲,劍眉星目,神態瀟灑。此人姓唐名晏,醫術精湛,武藝超群,江湖人稱「玉面神醫鬼見愁」。

當時雲芙慘遭「玉虛真人」玷污,便逃離武當。她一心尋死,不意被唐晏所救。在唐晏細心照料之下,雲芙稍稍恢復。只不過對她而言,人生已然是了無生趣,之後,她又尋死了幾次,屢屢都是讓唐晏救回。就在這時,她听聞荊英和史絳霄之事,對荊英放心不下,才又蜇回江南,隱匿在荊府之外。

唐晏冷不防地湊上雲芙。「你看荊英今天會不會回來?」

他突然冒出聲音,嚇了雲芙一跳。雲芙覷了他一眼,以手指示意噤聲。「噓。」

唐晏一笑,壓低聲音,在她旁邊說道︰「你不用緊張。武當派埋伏在這里的人手,我都已經清除了,就是我們放聲高談,也不會驚擾旁人。看你這樣緊張,你在怕什麼呢?你是怕荊英看到你,還是怕荊英和史絳霄看到你,抑或者你怕的是荊英看到我們,也可能你怕的是他們兩個看到我們兩個。」

雲芙蹙起秀眉。「你說話像是繞口令似的,我听得頭都暈了。」

唐晏微曬,不再逼問她,只是以清湛的眼眸與她對望。

雲芙轉頭,別開他的視線。她不喜歡他眼底的澄澈,像是一眼就將她看透一樣。初看他的時候,她以為他是玩世不恭的人,後來才知道他心底雪亮;他提的問題看似無意,卻總是一針見血地刺到她心頭。

雲芙一雙水眸悠乎地飄遠。如同唐晏所言,她是怕的。

她的身子已被侵佔,自知今生與荊英已是無緣。可是她還是怕,怕親見荊英與史絳霄相依相伴,也怕荊英誤會她與唐晏;但是她其實也盼,盼荊英能找到所喜愛的女子,哪怕那女子並不是她。

達達的馬蹄聲,自耳邊響起,雲芙的心跳被催得異常狂疾。

她放目,視線遠端出現一匹駿馬,以及……兩道相親的身影……那是荊英與史絳霄,她絕對不會看錯。

雲芙身子一僵,陡然跌入深冷之中。

唐晏張開輕輕雙手環住她,那舉止有些親呢,但絕不是押慢,只是暖暖地將她環住,卻君子地離了嬌軀幾寸。

雲芙並沒有察覺唐晏的舉動,只是痴楞地看著荊英拉著史絳霄進入荊府。荊府大門戛地關閉之中,她的心也在同時被悶困住。

良久,她落下一聲嘆息,身子向後一頓,才赫然發現自己竟埋入唐晏胸懷。她倏地彈起,心頭猛然驚跳。

唐晏的舉措固然嚇了她,但她自己的反應,卻更讓她自己吃驚。

自從被「玉虛真人」侵犯過後,她身于本能的厭惡男人的氣息,但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容許他靠她這樣親近。

雲芙繃緊玉顏,刻意冰冷嗓音。「唐公子,請你離我遠一些,好嗎?」

「當然不好了。我是醫者,你是病家,你不曉得醫者與病家是分不開的嗎?」唐晏半開玩笑地說,還拋了一記笑顏給雲芙。「我離不開你的。」

他深深地看她。那雙含笑的眼神過于溫柔,讓她無能承受,又無能抗拒,只能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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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府下人一見荊英帶史絳霄回來,便急忙地將兩人引入荊父——荊岳的書房里。

「爹。」荊英一見荊岳便拉著史絳霄一並跪下。

荊岳面上才露了喜色,一見史絳霄後,旋即沉下臉色。「我听說你讓一個女人拐離了武當,是這樣嗎?」

荊英在武當出事之後,他心中著急不已,認定荊英是受史繹霄美色所惑,一時沖動,才會鑄下大錯。因此言語之間,對史絳霄多有怪罪。

史絳霄一听這話,怒氣上騰,卻礙于他是荊英親爹,而忍讓不語。

荊英抬頭,對上荊岳,一開口便是為史絛霄說話。「事情並非如外所傳,爹只怕是誤會了絳霄。」

「絳霄?!」荊岳眉鋒再度纏錯。「叫得好親熱啊。」

史絳霄一直低頭不語,她怕一抬頭,一對上荊岳,她的脾氣勢必隱忍不下。

荊英握著史絳霄的手,對他爹一笑。「除了爹娘與師父之外,絳霄便是孩兒最親近的人。」

史絳霄滿開暈甜的笑,反手握緊荊英。

荊岳哼的一聲。「莫怪你讓你武當的師父這樣生氣,連我教你的禮義廉恥,你都全然不知了,你還能學會什麼?」

史絳霄听他這樣說荊英,怒氣難平,霍地抬頭。「伯父……」

「住口!」荊岳一聲就打斷她的話。「在我荊家,沒有你說話的分。」

「你以為……」史絳霄倏地起身,月兌口便要與荊岳對上。

荊英趕緊起身制止她。「絳霄……」

煙硝味竄上,一聲軟柔急切的呼喚卷入,適巧化散開火爆的敵意,轉殘成相對的尷尬。「英兒。」原來是荊母——溫懷秋听聞荊英回來,急急趕到。

「娘。」荊英一見溫懷秋,雙膝一跪,深切喚她。「孩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溫懷秋熱淚盈眶,拉他起來,頻頻拭淚。「娘好擔心你,于今你總算是回來了。」

她平日是個端雅拘謹的人,幾乎不曾在荊英面前失態,于今卻是老淚縱橫,哭得悲切。

「孩兒不孝,累得娘親擔憂。」見母親傷懷,荊英眼眶一酸。

「你也知道不孝。」荊岳見他們母子團聚的畫面,心頭也是惻然。不過他卻憤聲開口,借機會教訓荊英一番。「你可知道你這次闖的禍有多大嗎?爹爹本是寄望你能成為武當掌門,為我荊家爭氣;如今你非但沒能光耀門楣,反而讓荊家蒙羞。告訴你吧,武當已經下帖要我交出你了。你掌門師父更是邀集了各大門派掌門會面,幾日之後,他們就要在荊府相聚。你倒說說,屆時爹爹若不能大義滅親,要以何面目去面對武林同道?」

荊英坦然對上荊岳。「爹爹教誨過孩兒,做人應當秉持情義而行。孩兒所做之事,確實無悻情義。孩兒相信玉虛師父確實意圖非禮絳霄,絳霄才會持刀自保,孩兒會盡力尋求證據,讓爹爹能對同道交代。」

溫懷秋蹙眉,擔心地問︰「英兒,要是你找不出證據呢?」

荊英也知道,極有可能會找不到證據,他心頭早有盤算。淡淡牽起一抹笑。「要是孩兒找不出證據,為了保護絳霄安全,孩兒只好帶著絳霄躲藏。」

「躲藏?!躲藏?!」荊岳失聲喊出,慨然長嘆。「我荊岳的兒子,竟淪落到躲藏的一天。」

史絳霄在旁,听他們倆父子來回對話,心中一喜一酸。喜的是荊英對自己的情意,酸的是她終究拖累荊英,還叫他們父子失和。

溫懷秋剛止住的淚水,又不禁垂掉。「英兒,你要是這麼離開的話,娘要何時才能再見到你呢?」

「娘子。」荊岳喚了溫懷秋一聲。「這逆子做的事情何曾顧慮到你我二人,你又何必一再為他擔憂。」

荊岳眉頭一飛,怒指著荊英。「枉費人人都說你是少年英雄,如今你卻甘心為了一個女子,自毀前程。滾!我荊岳沒有你這樣不成才的兒子。」

「孩子的爹。」溫懷秋趕緊攔下他。「孩子同你一個樣子,對朋友都是滿腔義氣,你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了。我們和他好好說說,他會明白的。」

「娘。」荊英開口,對溫懷秋一笑。「絳霄對孩兒而言,並非只是朋友。她是孩兒挑來的媳婦。」

「你說什麼?」溫懷秋愣地看他,不敢相信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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