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一到,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住處,在拿出鑰匙前,他突然想起她的交代,立刻按了電鈴。
「來了!」上前來開門的人,正是潘妮。與平日不同的是,她竟穿了一件可愛的圍裙,手上還拿著鏟子。
「這是做什麼?」東方令駒懷疑地問。
「進來再說。」潘妮連忙將他拉進門。
一進到大廳里,撲鼻而來的,正是一陣陣的飯菜香味,那種味道和外面精致的飯食不同,是純然家的味道。
「你不會告訴我,你在煮菜吧?」東方今駒驚奇地問。
「沒錯。」潘妮笑著回答。「你先去梳洗一下,很快就能吃飯了。」
當東方令駒坐在飯廳里,看著滿桌子散發出誘人香氣的佳肴時,心里突然涌現一股莫名的感動和難以置信的感覺。
這真的是家的味道,下班後,有個賢良的小妻子倚門等候,煮好了飯菜,等待丈夫歸來一起享用,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小妻子?不!應該說大麻煩才對。
因為她的紀錄實在太差,東方令駒恢復了警覺,不信任地看她一眼。
「放心啦,我手藝很好的,絕對不會錯把洗碗精當色拉油,你只管安心吃。」潘妮用力地保證。
可惜她那句「錯把洗碗精當色拉油」,已經夠嚇壞人了。
見他一直不敢動筷,潘妮索性先吃給他看。
「哇!好好吃喔,我果真是個有天分的人,煮菜能夠煮得像我這麼好,實在找不出幾人哩!」
東方令駒看她那副自我陶醉樣,好笑地勾了勾唇角,也開始動筷了。
入口的味道,讓他驚奇,忍不住又多吃了幾口菜,心中突然涌現一股散不去的感傷。
長久以來,他若不是圖方便吃便當,就是交際應酬、吃些大飯店里的精致餐點,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吃過這麼家常的菜了,難怪覺得有些感嘆。
潘妮一直緊緊盯著他看。
奇怪,他……他怎麼一副想哭的樣子?上帝明鑒,這回她絕絕對對沒有胡來、使壞啊!
「喂!我可先……先聲明了,我是照正常程序煮東西,絕對沒有陷害你的意思,也沒惡意放太多胡椒粉,你可別賴我。」她一定要先說清楚、講明白才行。
東方令駒一愣,所有涌上心頭的暖暖感動,都被她的笑語給打散了。
他輕輕一笑,搖頭。「其實我是太感動了。」
「感動?」好象是稱贊她的意思喔!
「是啊!想不到你的手藝這麼好。」他老實地道。
潘妮笑瞇了眼連連點頭,簡直得意極了,可惜沒有尾巴,要不老早就高揚炫耀一番了。
「這是當然的,我可是拜了名師學藝的。」她說起了那段經過。「當年我的保母曾經在台灣經營過餐館,她說過我是她見過最有天分的學生了。」
「是嗎?想不到你對廚藝這麼有興趣。」他還以為她只是個愛玩愛鬧的嬌嬌女,一天到晚只會闖禍。
「我……」說到這個,潘妮的笑臉突然黯下。
「怎麼?難道是想起以前學廚藝時,曾經讓你被名師責罰得很慘的經過?」他開玩笑地問。
「才不是!」
潘妮大聲地反駁後,才發現自己似乎太激動了。「其實……我是為了我爸爸。」
「為什麼?我不懂。」東方令駒當然知道她父母的事是她心中最大的傷痛,但這和她學廚藝又有什麼關系?
「本來我爸媽的感情很好,但自從他們自己創業後,為了工作,兩人就時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而且鮮少踫面。家里的環境是改善了,錢也越來越多,但你知道嗎?金錢並不是萬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回到從前,爸媽都是小職員,我們一家和樂的時候。」
東方令駒默點頭,這個他最能感受。
如果金錢可以換回生命的話,他願意拿現在所有的金錢和成就,換回他已逝的父母。
「我早就知道爸媽的感情出現了裂痕,當他們協議要分居時,我真的好難過,他們太自私了,完全都不顧慮我的感受,只想到自己。」潘妮不滿地道,眼眶懸著淚。「為了幫媽媽挽回爸爸的心,我拜了保母為師,學了一手好廚藝,希望爸爸能夠取消分居的念頭,搬回到我和媽媽身邊,只是……只是…只是他們還是依然故我,她的努力根本就是白費。
潘妮的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像是斷線的珍珠般,不停地滑落。
東方令駒不由自主地將她擁進懷中,輕拍她的背。
「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想起了傷心事。」他歉疚地道。
潘妮滿心暖烘烘的,他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好安全,他強健的雙臂也足以為她擋風遮雨,讓她無憂無慮,不必去擔心父母離異後浪己會是個無所適從的孤兒……離異?不!她爸媽不會離異的,他們若真愛她,就不該讓她有個破碎的家庭。
靠在他懷里,她拚命地吸取他所有的溫暖,希望能借由他的關懷,讓自己的心平復下來,可……她能永遠停靠在他懷里嗎?
水遠?
這個念頭讓她大吃一驚,連忙將他推開。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看我……什麼事都做不好,連吃飯也哭哭啼啼的,打壞你的胃口了吧。」她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強顏歡笑。
無法用言語形容——在她推開他時,東方今駒竟然有些悵然和落寞感。
「怎麼會?我今天真榮幸,可以嘗到潘大小姐的手藝,不知道是托了誰的福?」
他故意輕松地問。
「哼!還有誰?當然是……我自己啦!」潘妮也有意回避那令她難過的事,刻意反駁道。「每天都讓我吃便當,哼哼!人家都快吃成便當臉了啦,再不自力救濟,我的花容月貌就要毀在你這個大惡魔的手中了。」
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心疼他每天那麼勞累,還要吃沒營養的便當,才會想要為他洗手做羹湯。
「呵呵……花容月貌?我們家沒鏡子嗎?或者『忠實』的鏡子都被某人打壞了?」東方令駒刻意地問。
「喂!你有沒有眼光啊,追本小姐的人,可是能夠環繞地球一圈的呢!」潘妮驕傲地說。
「是嗎?地球人的審美觀什麼時候都改變了?」
「你……哼!沒眼光的家伙,東西不給你吃了,我拿去喂豬。」她負氣地佯裝動手要拿開餐盤。
「好好好,我認栽了,今天我就為五斗米……不!一桌好菜折腰,潘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賞口飯吃吧!」東方令駒用好卑微的樣子說。
「呵!」潘妮被他那卑躬屈膝的樣子給惹笑了,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這種表情,以前還以為他是冰雕做成的呢!
「還笑,為了吃一頓飯,我都沒形象了。」東方令駒突然想起自己做了什麼,沒好氣地道。
她簡直是來摧毀自己的理智,一遇到她,所有的內斂、沉穩都會化為烏有。幸好沒外人在,要不怕不駭掉下巴才怪。
「形象會比肚皮重要嗎?」
潘妮誘惑地道。「我會煮的東西可不只這些,今天只是牛刀小試而已。」
一和他斗起嘴來簡直活力十足,讓她暫時忘記了父母不合的傷心,只顧著和他唇槍舌戰。
「好象很厲害的樣子。」
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當然厲害,不信我每天變換菜色,你就知道本小姐有多厲害了。」她得意地插腰道。
「很好!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了。」
「當然!」潘妮這回是信心滿滿地接受挑戰的。
東方令駒還是笑著,呵呵!當然啦!單純的小女子,又怎麼會是商場狡猾狐狸的對手?
他吃著她的拿手菜,心里無限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