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戀 第21頁

「你哪那麼多話,我說不怪,就是不怪了!」其實那時當她(華容)從雨中追出去的時候,可能就是狠不下心來怪他吧!

「你心里可是真真實實、坦坦蕩蕩地毫不怪我了?若你不怪我的話,這輩子就還當我是朋友、是伙伴、是來報恩的?」他追問。」嗯。」雖然覺得有些不妥,無欲還是點頭了。

「既然我們是朋友,那你有什麼好拒絕我的?」斷情咬緊不放。

「我……」無欲-時啞口。

「難道你是怕我?」他笑容邪肆地道。

「怕你?」秀挺的劍眉微蹙,隱隱的懷疑,在心上逐漸成形。

「你老覺得我輕薄無賴,若我們同蓋一寢被子,指不定你……怕我對你使壞,否則我想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無欲臉上微紅,啤道︰「你要真敢的話,我拆了你的毛皮。」

無欲斜腴著斷情。「你這輩子果真是只狐狸,心眼兒比上輩子還多。」她不自覺地拉緊衣服,這風吹來真是冷。

看來無欲已經知道自己「中計」了,斷情輕笑。「這近千年,總不能白活吧?」

他把柔暖的皮毛,遞給無欲。「蓋上吧!冷死在這里是劃不來的,你不會願意和我死在這里吧?」聲音一低。

無欲揪住一角,低垂著頭,看不出表情。「我們一人一邊,你可不準越界。」她躺了下來,抓緊皮毛的一角,別開半邊臉,縮進那一團軟柔的白色中,只留下一束烏亮的發絲,披垂在一片白色之中。

無欲整個人埋得深沉,看不見浮現在斷清臉上的笑容。

那抹溫柔的笑蘊藏著款款的深情,在冰寒的風中,顯得格外溫暖。可是風太冷,笑太暖,難免有些格格不入的孤寂。

他放下毛毯,輕輕地覆蓋住無欲的背部,默默地獨坐在一旁,靜靜地凝視著那束柔亮的黑發,溫厚的大手悄悄地伸了出去,在冰寒的空氣中凝住,只能蕭索寂寥地退回身邊。

他很想撫著她的秀發,模模她的臉頰。很早以前就想這樣,自從恢復了形體之後,這樣的想法就更強烈了。

無關乎熾烈的,只是單純地想擁她人懷,吸吮著屬于她的幽冷清香,確定自己和她都是真實的存在,確定這一切不是另一個夢。

可是他不能,因為這樣會破壞兩個人好不容易才恢復的「友情」。

包重要的是,上一次「挑逗」她的經驗,還撼動著心頭。他害怕像上次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上次他只是一把劍而己,而這次……他心中一震。

無欲喚著他。「還不睡覺,要在外面吹風啊?」聲音還是一樣的清冷。

無欲只所以會主動叫斷情,實在是因為被他的目光盯得灼熱難受。雖然與他同睡一寢,心頭不見得更舒坦,可至少能避開他的目光!他睡覺時,眼楮總該是閉上的吧!

還有個原因,無欲不太願意承認的原因——她不願讓他冷著。

「謝謝。」斷情笑了笑。「你果然是個好主人。」提醒了他們倆之間的關系,間接地告訴她——自己不會對她怎樣。

他游進被子中,斜躺在一邊,偉岸的身軀瑟縮成一塊僵直的木塊,還是怕踫到她的。他笑起來有些硬邦邦的,畢竟以人的形貌而言,這是他們最靠近的一次。心和身子一樣,不知怎樣安落才好。

直到听到勻勻的呼吸聲,感受到在一呼一吸間,毛皮平穩地一起一落,他的身子才略略放軟下來。

看來無欲真的是累了,也難怪她睡得沉,折騰了許久,加上靈力耗損,她現在的體能,只怕比尋常練武之人好不了太多——斷情心疼地想著。

毛毯突然不規則的被扯動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翻著身。

拉扯變得劇烈,柔軟的白色毛皮,像猛來襲來的波浪,起起伏伏,無欲不穩的翻轉著身子,秀眉全蹩在一起,額上冒出細細的汗,雙手胡亂地抓著空氣,嘶啞的聲音從喉間迸出——「救我!」

「別怕,我在這里!」他握緊她的手,赫然發現她的手心冰冰冷冷,心一緊,把她攬靠入懷。「沒事了!沒事了!」

一股暖流,把無欲從冰寒的漩渦中拉拔出來,原本撲空的手被緊實地握住。

好不容易無欲才回過神來。「對不起……」推開斷情,將手抽拔出來。「我沒事了!」

手抽開來了,卻抽不開被暖熱的溫度,雙頰溫上一層淡紅。

握在手中的柔夷,猛地抽了開來,手心落下一陣空虛,他輕輕揚著嘴角。「怎麼了?」

一只手不知擺放在哪兒好。

她淡笑著,掩飾著不安。「沒什麼,只是作了個噩夢。」她的不安是為了方纔的噩夢,也是為了手心的余溫。

她從來都是個沉穩平靜的人,很少會作夢的,更別提噩夢了,可剛剛的夢境卻清晰深刻得讓人虛實難辨。

她夢到自己掉進冰冷的河中,水流匯成強大的漩渦,卷食吞沒著她,她的靈力卻在霎時消退。從未有過的恐懼,慌得她只能不住地求救,差一點她以為那雙求救的手,也終將被刺寒的水流淹沒,是他「救」了她,是他溫暖了那雙手。

可是她的心里也很清楚,噩夢不過是延續著前世的恐懼——恐懼因他,溫暖也因他,說不出個中滋味。

斷情本來要問她,作了怎樣的噩夢,卻吞回了話,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無欲的噩夢和他有關的。

一直都是他讓她作「噩夢」的,不是嗎?他在心里自嘲。

他低頭重新鋪好毛毯。「睡吧!」為她輕輕地蓋上。

「你別怕,只管安心的睡。雖然我現在已不再是一把劍,可我還是挺盡責的,你夢里要是有魔怪的話,我也會追到你夢中,把它砍死的。」

無欲一笑。「別忘了,你的劍斷了,我看你拿什麼砍?」綻開的笑容,燦亮了四周的幽暗。

他深邃的眼眸,不自覺地被吸引著。

對上他的視線,笑容添上幾許的不自在,無欲別過頭,側躺下來,拉起被子,蒙上頭。

「睡覺了!」聲音透過被子,被溫得暖哄哄的。

「嗯。」斷情轉身,依舊僵在被子的另外一邊。這毛毯真的很暖……無欲輕閉上眼,想到斷情方才說要到夢中為她砍魔怪的話,她的唇邊又逸出一抹淡笑。

笑容太淡太薄,很快便凝在冷冷的空氣之中。

其實最令她害怕的不是噩夢,而是他和自己。

對他,早已不怪不怨了!不論他前世做了什麼,今生他一直在努力贖罪,不是嗎?為了她,他放棄所有,甘心化為一把劍。光是這一點,已教她硬不下心腸來怪他。更何況,上輩子,還是她自己甘願沉淪的。

怕他、怕自己——怕他還執著著上輩子的戀情,怕他澎湃洶涌的情感會再次卷裹住她,讓她不再平靜。更可怕的是,她的心恐怕早已無法淡然了!

靶情的傷,很難好的,她受過一次傷,傷了千年,傷口雖然結疤,可魂夢依舊不曾忘了那樣的痛,否則她就不會作那噩夢了!

有些冷,她拉緊被子,暫時躲在溫暖之中,想忘了那惱人的顛倒夢想。

可是噩夢就像冷風一樣,是無孔不入的。越想甩開的,往往糾葛得越深,一不小心便讓它潛入最陰深的地方,寒冷又開始纏繞著無欲的夢境,她再度伸出手呼救,差一點落空的手,最後被緊緊握住。

她好累了,沒什麼力氣,她將自己全然的交給那雙有力的手,順著他的牽引拉拔,她被抱上一艘小船——溫暖的船身飄飄蕩蕩,舒緩著冰冷的感覺,邈遠的神思,終于找到最適合的流速,順著小船,搖搖晃晃地進入另一個舒適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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