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發炎,應該是感冒沒錯,只是比較嚴重的流行性感冒。」醫生這麼宣布。「請不要擔心,打點滴補充水分跟電解質,再加上吃點退燒藥就可以了。」他不是跟盧敏萱說,而是對著杜丞諺說的。
想當然爾,他才是醫院的VIP。
「謝謝你,李主任。」
來給她看個小靶冒的,竟然是耳鼻喉科的主任。盧敏萱感覺既羞窘又不知所措。
傍她吃了藥,打上點滴,醫療人員走出去,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閉上眼楮,休息一下。」他握著她的手,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的心一動,差點又掉下淚來。
就算在她最瘋狂的夢中,她也不曾幻想會有這一天。他這麼關心她、陪著她,簡直就像是她的……她的……不可能、不可能呵。可是,一個秘書生病,上司都會為她做這麼多嗎?
不行,再想下去太危險了!
她感激的看著他,說︰「真的很謝謝你。不過你可以不用擔心我了,回去上班吧!」
「胡說什麼呢!我會在這陪妳。」
啊?
「可……可是……」
「乖乖休息就是了。」他用手順了順她散亂在白色枕頭套上的頭發,她又是一抖。
濕潤的、宛如怯弱的小鹿般的眼楮看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的心跳好快,不是因為生病,而是他的答案對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還說!」他皺眉低頭看她。「生了病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一個人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怎麼辦?我還是從方特助那里听說了妳的事情。」
打電話給他?她有那個資格嗎?他們的關系里,她一直是默默接受的一方,她從來不敢讓自己抱太多的期望,深怕那會是她的自以為是……
「我……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嗎?」她顫抖,因為壓抑著太強烈的狂喜。
可以嗎?她可以有期待嗎?她可以認為她是特別的嗎?她們之間的關系到底是……
他搖頭,像是她問了個太傻的問題。
「當然可以。以後有什麼事的話,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我真的可以嗎?可以依賴你嗎?」可以撒嬌、可以要求、可以……有期盼嗎?
「當然可以啊!」
忍了很久的淚掉了下來,她緊緊握住他的手,無聲的訴說著她的激動。
他看著女孩的眼淚,表情復雜。
有那麼一刻他想要抽回手,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反而輕輕地回握住她。
寵溺的手剛開始撫模著她的臉頰時還帶著猶豫,之後也就漸漸變得很自然……
第五章
她不知道他們算不算在交往,但是他們確實常常在一起,中午吃飯在一起,上班下班他都會「順路」載她,當然周末也常常一起出去看電影、吃飯。
正常情況之下,這就是所謂的「交往」吧?
可是盧敏萱從來都不敢肯定。因為,沒有確實的承諾、沒有確實的證據,他從來沒有說過……神奇的那個字……
他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個太美太好的夢,她必須要戰戰兢兢、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一點一點的釋放自己的,為的就是怕這個夢一下子清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喜歡棒球。這陣子的美國職棒打得火熱,他是洋基隊的球迷,當然每場比賽都盡量不錯過。
盧敏萱不愛運動也不懂運動,可是為了迎合他的喜好,當然也盡量多吸取些棒球的知識。周末的早上,他約她到他家看球賽轉播。
斑級的五十吋液晶螢幕、全套音響,幾十坪的客廳加上超舒服的全牛小皮沙發,在他家看轉播當然最舒服。
可是他最喜歡的還是現場的感覺。
「今年如果洋基打進季後賽,我們一起去美國看比賽。」他這麼說。
她快樂的快要暈倒了。
喜悅得不是他會帶她出國,而是他開始承諾,兩個月、三個月後的事情。未來是不是還有一年、兩年、十年……
因為這個原因,看洋基隊比賽的時候,她比他還緊張、還投入……
不自覺的緊纏著手指,咬著下唇,她屏息看投手將球投出——
天ㄚ!天ㄚ!兩好三壞,這是決勝球了。再一球就可以結束這一局……
「噢!」她懊惱的發出一聲申吟。被打出安打了!
听到她的聲音,他轉頭微笑。
「這麼激動。」他愛憐的觸模她的唇,上面的齒痕那麼的令人心疼。
她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
「我……我希望他們能贏嘛!你不也這麼希望嗎?」
「希望啊!可是球賽的樂趣不只是誰輸誰贏。妳看剛剛歐提茲打得那球多精采,他完全抓準了投手的弱點,破解了他的變速球。」
老實說,她看不出什麼變速球,也不懂打擊者歐提茲是什麼樣的人物,她喜歡的是他跟她講話的樣子。能這樣在他身邊,她就覺得幸福。
電視上的球賽繼續進行。雖然驚險,但是最後洋基隊還是保住了這一局。
中場的廣告時間,出現的是旅美的棒球好手,一遍一遍的投球畫面,然後是一個高大靦腆的青年獨白——
罷開始來到美國也不適應……語言的問題……舊傷又復發……就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做得到……
這個畫面、這句話,觸動了她心中的某個開關。腦海里開始想象,想象一個從小愛打棒球的男孩,經歷了多少困難,才站上了夢想中的洋基球場投手丘……嗚嗚嗚……好……好感人喔!
「唉,妳又怎麼了?」
旁邊的聲音響起,她才注意到自己哭了。
「對不起。」她吸了吸鼻子。「別管我。我很容易想很多,然後就會莫名其妙的感動、哭。」
「看廣告也是?」他覺得不可思議。
她羞愧的縮了縮肩膀。
自己的淚腺就是這麼發達,自我厭惡了很久,可就是控制不住呵!
「最好不要這樣,我不喜歡看妳哭。」他冷下臉。
她那濕潤的雙眼、可憐兮兮的粉紅鼻子,總會讓他感覺很不舒服,所以他不想看她哭。
又來了。她又有種仿佛被丟進冰窖的錯覺。前一刻才溫柔的男人,瞬間變成宛如陌生人般的冷淡。
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情形。歸納出來,有些事情是他的地雷,比如說她的愛哭。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抹去臉上的眼淚,很用力、很用力,用力到把粉女敕的皮膚都搓紅了,還很努力地擠出笑容。「我不哭了,不哭了。我以後會盡量忍耐。」
真的!她會做到。求求你、只求求你……別給我那冰冷的視線。
他嘆了口氣,終于神色梢霽。
「我只是希望妳學著堅強一點。」
「我會的、我會的!我會努力改變。」
他微笑了。他不喜歡情緒化的女人,尤其不喜歡看到女人哭。以往遇到這種女人,他總是厭煩的掉頭就走。不知道為什麼這小女人會成為例外?
可能是她的哭泣很特別。那種不發出聲音的流淚,讓人無法真正冷酷。
而她那種努力要討他開心的舉動,又是那樣讓人心疼……
把自己的感情這樣赤果果的呈現在對方面前,真的是一種明智的舉動嗎?但是至少她勇敢。她的勇氣是他佩服的,至少他就不曾這麼勇敢的愛一個人……
情緒復雜的他,撫模著她柔軟的發絲,她瞬間羞澀泛紅的臉蛋,讓他忍不住低頭親吻。
他到底該拿這個小東西怎麼辦?
她在他心中的重量越來越大了,越來越不能夠……只當作一個調劑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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