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盧敏萱申吟了一聲,眉頭聚攏,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立刻湊上前,像是握住最脆弱、最珍貴的東西似的握住她吊著點滴的小手。
「萱……」
她沒有醒,又恢復平穩的呼吸。
杜承諺抿緊唇,看著三天來不曾離開過視線的臉蛋。
「對不起……」沉痛的低語回蕩在空蕩的病房里。
可是,她听不見。
「醒來吧……」他在她耳邊喃語。
醒來。讓我補償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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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眼楮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大片的白。
這是天堂嗎?她有些發愣的想。
好痛!她注意到自己被裹上石膏跟厚厚紗布的手臂和身體……原來是醫院。她沒死嗎?
好可惜……
這個病房好眼熟,想到前一次來的情況時,她的胸口就疼了起來。
不穩的呼吸聲,牽動了趴在床畔的身體。
一張男性的臉孔抬起來看著她,喜悅的光芒從眼中進出。「妳醒了?」
她幾乎認不得眼前的男人。
野性的胡渣讓他變得有些可怕,凌亂的黑發跟平常一絲不苟的整齊發型有著天差地別。
真糟糕。這樣看起來不帥了呀!
「要不要吃點什麼或喝點什麼?」
他這麼說,她才覺得自己好渴。
「水……」
他立刻拿了杯子裝了水,還用吸管方便她飲用。
喝完水,她燒灼干燥的喉嚨才得到舒緩。
「謝謝。」她平淡的說。直躺在床上,眼楮盯著天花板,空洞的眼楮里讀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就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那雙總是熱切注視著他、藏不住任何心事的眼楮不看他了。杜丞諺莫名的有種失落感。他沒有辦法接受這個冷漠的她,雖然他知道為什麼造成她的改變。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的。謝謝。」
他讓人準備了些清粥。
「先吃點清淡的。」
「嗯,謝謝。」
他不管問什麼,她都用最簡單的字回答;他為她做任何事,她都禮貌的說謝謝。她的態度冷淡而平靜,就像把他當成陌生人一樣。
他緊咬牙根。
「醫生說,妳的傷口要一個月的時間復原,這段期間最好多休息。妳就別上班了。」
他把她受傷的情況、送到醫院的情形,還有後續要注意的事情都一一告訴她。
而她靜靜的听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就像那些都與她無關。
「謝謝,這幾天麻煩您了。」
她那疏遠的態度令他火大,很想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搖一搖。該死!如果不是她還受傷的話……
他深吸一口氣,忍住情緒。
「我知道那天我太輕忽了,以為妳只是被搶了,不知道妳受了這麼重的傷,所以才沒有趕來。」
「您不需要這麼說,我也有錯。是我沒有把情況講清楚。」
他深深擰起眉。
這女人真的有刺激他神經的能力。她越是無所謂、越是平靜,他就莫名的越生氣。
「妳在跟我嘔氣嗎?」
「沒有。」她搖頭,她有什麼權利跟他嘔氣呢?他未免高估她了。「您應該回家去了。」
他陰鷙的瞪視著她。
她低下頭,始終不發一語。
最後,他一咬牙。
「我不會回去的。我就在隔壁的套房,妳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一直到他轉身後,她臉上平靜的表情崩潰了。
咬著下唇,眼淚一滴滴的無聲掉落在白色的被單。
她記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記起了那種心痛的感覺。要承認是很痛苦的,但是事實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始終是表姊。要作選擇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表姊。她勝不了,不管再努力都贏不了表姊。
但是,他為什麼又要對她好呢?為什麼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不在她身邊,她受傷了才這樣照顧她?
愧疚嗎?還是……因為她長得像表姊?
是啊,他的溫柔給的是表姊,冷淡給的是她;他的感情給的是表姊,愧疚給的是她。
他不愛她。
他愛的是像表姊的那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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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丞諺回公司開一個重要的會。
陸詠婕走進病房的時候,盧敏萱正木然的看著窗外。
「嗨!」
她轉回頭,平靜的看著來人。「表姊。」
「妳今天怎樣了?傷口還痛嗎?」
「還好。」
陸詠婕走近床邊,低頭看表妹凹陷的雙頰、蒼白的臉。
「真的不要通知阿姨他們?他們如果知道妳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會很緊張的。」
「所以才不要說,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陸詠婕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典型的敏萱。外表雖然看起來柔弱,也常常很愛哭、多愁善感,可是她的內心卻是很堅強、很固執、很善感的。
所以才那樣體貼父母,老是只報喜,不報憂。在他們面前總是只表現出快樂的一面,從不讓他們操一點心。
「唉,我覺得自己有責任。那天,要不是我要阿諺陪我喝酒,妳也不會遇到那種事情。」
「怎麼能怪妳?是我倒楣罷了。」
「我不知道阿諺那時跟妳在一起,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會打電話給他的。」陸詠婕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喔!打擾了你們的約會。」
那算約會嗎?
當時很確定的她,現在卻不確定了。
「沒有,妳沒有打擾什麼。」她淡淡的說。
從頭到尾他就不是在跟她約會,他是跟一個幻象約會。正主兒出現的話,仿冒品當然就不重要了。
陸詠婕拉了張椅子,反方向的跨坐在上面,手撐著椅子的後背,很男性化的坐法,也很陸詠婕式的坐法。
「嘿,我不知道原來妳跟阿諺在交往耶!」
「我?」盧敏萱自嘲的苦笑。「沒有。」她很肯定。「我們沒有在交往。」
陸詠婕狐疑的揚起眉。
「可是,這幾天阿諺不是都在這里照顧妳?他那麼緊張的模樣,我都覺得很感動呢!」
盧敏萱微偏著頭,看著陸詠婕,她勾起嘴角,那不是微笑,而是個苦澀的表情。
「他喜歡我,就像是有人喜歡某個卡通人物,自然就會收集它的公仔女圭女圭,放在自己每天看的到的地方。
「與其說他喜歡這個公仔女圭女圭,不如說他喜歡那個卡通人物。我只是那個做的比較像的公仔女圭女圭而已。表姊真的不知道總裁真正喜歡的是誰嗎?」
陸敏婕僵住了。她的問題讓她措手不及,狼狽萬分。
「咳、咳,那……唉……那個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搔搔頭,抓亂了一頭短發。
「阿諺有講過,可……可是我們一直是好朋友而已。我有喜歡的人了,這些他都知道啊!我跟他不可能啦!我跟他講過了,他也接受了,所以我們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她一再強調「朋友」兩個字,不希望表妹有所誤會。
盧敏萱低著頭不說話,陸詠婕更緊張了。
「妳不要想太多啦!我看到阿諺對妳的態度是很認真的喔!他現在喜歡的人應該是妳。而且,我這幾天就要走了,不會妨礙你們啦!」
「表姊,妳不要這麼快離開好不好?」
盧敏萱突然開口,竟然是說這樣的話,出乎陸詠婕的意料之外。
「為什麼?」
盧敏萱淡淡的苦笑。
「因為妳回來了,他好高興。妳離開,他一定又要難過了。」
「敏萱……」
陸詠婕張開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敏萱,妳不要這樣啦!我、唉,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陸詠婕又在抓頭發,急得就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不是妳想的那樣啦——」
盧敏萱低下頭來。
陸詠婕嘆了好長一口氣。把椅子拉正了,靠近盧敏萱,然後模模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