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笙狹長的眼透出一絲亮光,像是奸邪的獵人終于等到獵物入網時的興奮。
「嘖嘖!這可不對啊!她如今已是我陸王府的一名侍妾,怎能讓你說見就見?」趙笙氣定神閑地啜了口茶,再好整以暇地搧了搧扇子。
「我不只要見她!我還要帶她走!」葉根本沒打算跟他講什道理。
「帶她走?笑話了,當初我要娶她過門,好象也是你同意的不是嗎?」
「我反悔了!」
趟笙喝了一半的茶噗地噴了出來。
這小子夠狠!居然還義正辭嚴地說他後悔了。
「後悔又怎樣?我陸王爺府可不是你家廚房,容你說進來就進來,說出去就出去的。」
他到底有沒有把他這陸王爺放在眼里啊!
「你想怎樣?」葉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抓起趙笙的衣襟,橫眉豎目,齜牙咧嘴的模樣簡直像只發狂的野獸。
不料趙笙非但不怕,反而見葉越抓狂,他的興致越好,被揪住了衣襟,卻還嬉笑著。
「別那激動嘛!」他聳聳肩,做出無辜的表情。「你還來找她干嘛?今天不是你成親的日子嗎?柳大小姐啊!那個你的青梅竹馬、夢中情人啊!怎你不去拜堂,還跑到我這兒來喳呼?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
「夠了!閉嘴!」不想再听趙笙的廢話,葉怒喝。「我不會娶柳翩翩,我的妻子是沈婉荷,現在我要你把人交出來,我要帶她回家。」
「你以前可不是這說的喔!」趙笙搖頭。「你不是說婉荷是個賤女人,她騙了你──」
「我誤會她了!」葉打斷趙笙的話,他可不想再听他重復他以前說過的混帳話。「一切都是柳家安排的,她是無辜的。」他憤恨地說。
「這樣啊……」趙笙喃喃道,推開葉的手。
這回葉沒堅持,放開了他,皺眉看趙笙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襟。
「真沒想到,柳氏夫婦居然把這一切講了出來。」趙笙緩緩綻開一個無害的微笑。
「你早就知道了?」葉一僵。
「當然!」他得意洋洋地睨視著葉,那眼神好象在嘲弄葉的無知。
葉瞇起眼。
「而你居然什都沒告訴我,任我誤會婉荷,還把她娶回家?」他的聲音很輕,輕得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偏偏趙笙一點也無所覺,他正為了逮到葉吃驚的模樣而樂不可支。
「唉!誰叫你這笨呢!只長肌肉不長腦袋,連婉荷這賢淑溫柔的女人都不要,卻要娶一個根本只存在你想象中的女孩兒,我當然看不過去,要不是我把婉荷搶過來,恐怕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呢!那不就可憐了婉荷嗎?」
听著趙笙的話,葉握在身側的拳頭漸漸收緊了……
「你娶她不是因為真心喜歡她,只是為了要刺激我?」葉陰鷙的問。
「是啊!很好玩吧?」趙笙不怕死的笑道。「太可惜了,沒看到柳家父女被你在大婚之日擺了一道的失望表情,嘖!真是太可惜了……哈哈……」
居然有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葉深吸口氣掄起拳頭──
「趙、笙。」葉咬牙切齒的嘶吼。
「啊?什事呀?」沉浸在勝利喜悅中,陸王爺還嬉皮笑臉地問。
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因為他看見葉正向他走來,還有那捏得嘎啦嘎啦作響的鐵拳。
「你……你要做什?別……別過來喔!只有野蠻人才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來不及了,葉怒吼一聲,已然揪起陸王爺的衣襟──
「把婉荷交給我!立刻!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
趙笙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她不在我這里。」趙笙在心里頻頻叫苦。
「你、說、什、?」
「唉,我根本沒娶她過門,她說要回揚州,我便給她一筆錢讓她走了。」
「她現在人在哪里?」夠了,這是他能忍受的最大極限了,要是這小子再答不出來……
「我……不知道。」趙笙咽了口口水。
一段長長的、駭人的沉默──
「喂──不……不可以打臉!」趙笙語帶哭音。
「啊──」
陸王府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哀嚎──
XXXXX
揚州
城郊的一座小屋住著一對母女,這對母女一個月前才搬來,花了筆錢整頓年久失修的屋子,再整理好屋前的空地,兩人自個兒種菜養雞,過著簡單平凡的生活。
老街坊們對這對母女所知不多,只知她們姓沈,以前沈家男主人是城里有名的教書先生。
沈家母女二人生得清秀白淨,個性又都溫婉和氣,很快就贏得鄰居們的歡迎。每當問起她們的事,母女倆都只是笑而不答,漸漸地,人們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了。
只是難免還是有些三姑六婆,會忍不住私下猜測──
沈家女兒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娘,您去休息吧!菜園的活兒我來做就好了。」婉荷見娘蹲在田地里干活,急忙出言制止。
「沒事,娘只不過拔些雜草,不礙事。」沉母笑著說。「娘的病已經好了,妳這孩子,就別窮緊張了。倒是妳啊!小心點,多休息,別動了胎氣。」
說到肚里的胎兒,婉荷臉上浮現溫柔的母性光芒,她下意識地撫模著凸起的月復部。
「不要緊的。這孩子強壯得很哪!一天到晚在我肚里拳打腳踢,不知道多有力氣。」就像孩子的爹一樣。
婉荷沒說出口,在心底想著,腦中浮現男人的身影,不由得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地笑了。
沈母看著女兒笑臉盈盈的模樣,心中百味雜陳。
婉荷將一切坦誠無諱地告訴了她;身為母親,她當然心疼女兒多舛的命運,但同時也對女兒的堅強感到驕傲。
「當一個母親是很辛苦的,尤其妳只有一個人……」沉母忍不住嘆道。
「誰說我只有一個人,我還有娘啊!等孩子生下來,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好!」
沉母搖搖頭。
「女人始終需要個丈夫,以前在柳家的那個陳夫子,前幾日還來看過妳……」
「娘您別說了。」婉荷打斷母親的話。「陳夫子和我只是朋友。」只可能是朋友。這句話婉荷沒有說出口。
沉母欲言又止──
沒有用的,這孩子心里還惦記著那個男人,依她的性格,這輩子是不可能改變的。
「唉,妳這孩子,就是死心眼……」沉母搖頭嘆息,悶悶地踱回屋里去。
婉荷獨自站在菜園里,金色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她身上,微風輕拂,園里幾只白蝶兒飛舞著。
她感到平靜、祥和,而且滿足。
她常常想起葉,想起他們短暫但刻骨銘心的一段婚姻,然而當她想起他時,她沒有悲傷,只有濃濃的甜蜜。
她輕撫在衣服底下的珠煉,圓潤的珍珠躺在她雙乳間。她的體溫溫暖了珠煉,而當她的手按住它時,她可以感覺一顆顆珍珠彷似已嵌進她肌膚里……
那是他對她的情意。
他給她的紀念並不只這串珠煉,婉荷滿心歡喜地撫著自己渾圓的肚子。
她將擁有他的孩子──
她感謝上蒼對她的眷寵。
不知現在他過得怎樣了?
听人說柳家不知為了什緣故搬離了揚州,陳夫子沒說清楚,吞吞吐吐的似有許多顧忌。是因為和葉府結親的關系吧?他們搬到京城去和葉同住了吧?那……
成親後的他是不是終于擁有他渴望已久的幸福?
她想知道,卻又不是真的想知道──這矛盾、繁復的心思啊!
沒什好苛求的,她已經夠滿足于現在的生活了。
太陽緩緩落下,夕陽余暉照耀在田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