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欣還打算說服她,講了很多香港好吃好玩的東西,陸靖莃不知道該怎樣阻止她,所以也只有由得她去說,她苦惱的微笑著听。
走進公司大門,她一抬頭,看見了沒有想過會遇見的人。
他——就站在那里,跟兩三個外國客人說話。完美流利的英語,優雅的笑容,一身剪裁簡單大方的西裝,襯托出他高大精壯的身材。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般,無法移動。
心跳加速、臉紅耳赤、呼吸不過來,她的癥狀並沒有因為跟他相處了一個月而減輕,反而更嚴重了。
貪婪的想把他的身影刻進腦海,她痴痴的看著他。
四周的聲音消失了、人也消失了,她的眼里依然只有他……
他似乎是要送那些客人出去,往大門的方向走,轉身,也無法避免的看到呆站在門口的她。
他看她了。
他看到她了!
陸靖莃屏住呼吸,等待視線交會的那一刻。
而那只維持了一秒。就像是看大廳里的一個裝飾品一樣,他的視線掃過她,立刻移開。仿佛她沒有意義,仿佛她是個完全陌生的人……
一直到他越過她往外走,陸靖莃宛如被輾過的心髒,還無法恢復跳動。
痛,痛到無法呼吸。
擦身而過的那一秒鐘,她才真切的明了了。
她——對他而言只是個陌生人。
什麼也沒有留下、什麼也沒改變,他回到他的生活軌道,只有她緊緊抓住那些飄忽的、不確定的溫柔片段,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只存在她的幻想中……
明了了,也……清醒了。
這才知道,原來清醒是這麼痛苦的一種感覺。
「小莃,你還好吧?」
回過神來,她看見身邊的紀如欣一臉擔憂。
「我沒事。」
「是嗎?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該回去上班了,遲到會被主管罵。」她擠出一個微笑。
「嗯。」
陸靖莃繼續往前走,然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移動的,只是下意識的往前進。
頭好痛、好痛呵……
她再也撐不住了,蹲了下來。
「小莃?小莃你怎麼了?小莃……」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遙遠,直到再也听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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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醒來,看見的又是醫院的急診室。
四周的景象不陌生,是她上次暈倒的時候如欣送她來的醫院。
真糟糕……
醫生沉重的臉,還有如欣那震驚的表情,讓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沒有辦法再保存下去了。
「陸小姐,你必須立刻住院。你的狀況太危險了,已經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你必須找你的家人來,商量是不是要開刀的事情。」
「我不想開刀,一個多月前我已經跟主治醫生說過了。」
「你清楚不開刀的後果嗎?」
「我知道,但是開刀危險性也很高不是嗎?」
醫生沉默片刻。
「咳,總之,你必須通知你的家人,讓她們幫你安排住院才行。我等會把你轉到外科病房去。」醫生說完就走開了。
陸靖莃沒有選擇,只能面對紀如欣。
苦笑。
「對不起……又麻煩你送我來醫院……」
紀如欣的臉色看起來比她還像個病人,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你竟然沒有說!這麼嚴重的事情,你竟然什麼都沒有說!你什麼時候就知道的?听你跟醫生講話的樣子,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對不起……」除了這句,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紀如欣突然間崩潰,掩面哭泣。
無助的听著好友的哭聲,她很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媽媽、兩個姊姊跟兩個姊夫都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
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她低著頭,听醫生跟家人們解釋她的病情,听到她們驚訝的喘息,還有之後的痛哭……
「你們必須決定要不要動手術。」醫生說的跟她在一個多月前听到的差不多。「但是必須老實跟你們說,手術的成功率不高,腦瘤的位置很不好處理,就算是成功清除了腫瘤,也有可能會影響到大腦的其他功能……也就是說,患者有可能癱瘓或是喪失記憶或語言的能力……」
「怎麼會這樣!?」最不能接受的是潘秀芳。「我女兒還那麼年輕!怎麼會得這種病?醫生你再檢查一次看看,也許是你們搞錯了。」
醫生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們剛剛已經又做過一次斷層掃描,很抱歉,並沒有搞錯……」
潘秀芳哭了,哭得撕心裂肺。陸靖莃沒看過愛漂亮的媽媽,哭得這麼不計形象過。想到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感到很自責。
「媽,對不起……」
潘秀芳的眼淚更無法克制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嗚嗚……你前一陣子不是還去男朋友家住了一個月……一切都很好啊!我還在想,好不容易三個女兒都可以找到好歸宿了……嗚……怎麼一下子什麼都變了……你男朋友呢?他知不知道這件事呀?他怎麼沒有送你來醫院?他不是你公司的總經理嗎?」
「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只是單方面喜歡人家。對不起,讓你那麼期待……我其實還是很沒用,一個男朋友都沒有……」她試著聳肩,試著自嘲,試著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可是那笑容看在家人的眼里卻只有心疼心痛。
潘秀芳搖搖頭,把女兒抱在懷里。
「傻孩子,沒關系的。沒有男朋友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媽一點也不覺得你沒用,是那些男人沒有眼光,看不到我的女兒有多麼好。有媽疼你就好了……」
潘秀芳哽咽得講不下去了,陸靖莃眼眶也跟著泛紅。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個不孝的女兒……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跟母親道著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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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車子駛過那個停車場前的轉彎,凌致杰還是會習慣性的抬頭看。
從他家搬走以後,那個笨蛋還是每天早上躲在那里偷看他。
那天晚上他沒有赴約,應該讓她了解了吧?他本來是那麼想的,可是第二天她竟然還出現,就實在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之外。
那女人的頭腦構造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樣,她就是不懂得「放棄」兩個字怎麼寫嗎?
真會活活把他氣死!那個女人……
不,他不會讓她知道那天他去了那家飯店,像個白痴一樣,在門口等到了半夜十二點,直到看見她失魂落魄的走出來。
無法解釋那天自己的行為,只能說也許笨蛋病毒是會傳染的。
笨蛋?不!他不容許自己是,所以他得跟那個女人徹底切割。
不再看她、不再想她、不再接觸她,就是這樣,時間過去,他會忘記這麼個不重要的小人物。
他會忘記她傻傻的笑、忘記她臉紅的模樣、忘記她在他耳邊重復說著喜歡他的聲音……
有一天,他經過這個轉角時,將不會再抬頭,下意識找尋那個身影……
但不是今天。
真讓人想罵髒話。
沒有!沒看到她!
「等一下。」他不應該叫司機停下來,可是他竟然這麼做了。
他如鷹般的眼楮搜尋著四周……沒有。她並不在這里,不在她總是習慣待著的那個地方……
他確定她不是因為臨時有事所以沒來,因為她總是會排除萬難,準時出現。
那麼為什麼?
會是……她終于放棄了嗎?
這個想法該死的讓他感覺不舒服極了。
「開車!」他對司機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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