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不在,方雨柔只得暫時充當一下,她走出吧台,拿起菜單與白開水朝客人所坐的桌子走去。
由于她一直低著頭,所以沒有看見客人臉上的表情。
那個男人正用一雙灼灼逼人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他的表情是激動的、是痛苦與急切的。
方雨柔放下白開水與菜單,然後以機械性的嗓音問︰「請問先生要點什麼?」
他望著她,心髒幾乎收縮成了一團,握緊的手竟微微的出汗了。
「我要妳!」他說。
方雨柔倏地抬起頭來,心髒差點沖出喉嚨,筆和點餐單同時由她手上掉落。
她顯得那樣震驚,腦中像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逃!
她轉過身去,腳都還沒跨出去,男人就沖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
「雨柔,妳還想逃到哪里去?妳到底要避我,避到什麼時候?!」鐘擎滿腔疼痛地嘶喊了出來。
淚滑下了她的面頰,她喉頭馬上就梗塞了。
「你認錯人了,先生。」她勉強地擠出話來。
他一把扯過她,將她帶往他的懷里,雙臂像鋼索般的捆牢了她。
接著,他二話不說地吻上了她,他的唇火熱地貼住她的,像要將她吸干了似的吮著她……
「不再讓妳逃了,不再了……」他喃喃地低呼著︰「二年的折磨夠久了,妳原諒我,和我回去吧,雨柔!」
她幾乎就要點頭了,望著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耳畔听著他聲聲的哀求,她差一點就要軟化在他的懷中,然而往事歷歷,件件驚心動魄,她怎能答應?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那道枷鎖,現在又怎能放任自己情感泛濫,又將自己推入其中?
她狠下心地說︰「以前那個方雨柔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個重生的方雨柔,而這個方雨柔不想再重蹈覆轍……」
「雨柔!」鐘擎淒厲地急喊了一聲,心急地箝緊了她的手臂,「求求妳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妳,不要這麼快就判我死刑好不好?」他的聲音溫柔的令人心碎。
她含著淚,咬著唇,搖頭。
鐘擎很想用力搖她,想對她大吼大叫,但他終究什麼都沒做,只是頹廢地放開了手。
「如果妳硬要說方雨柔已經死了,那麼如今我只剩下一個辦法……」
這下換方雨柔震了住,瞪大眼的望著他,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什麼辦法?」她顫著唇發音。
他靜靜的望著她的眼,渴望自她臉上找到一點軟化的跡象。
「死。」一個單音節,倏地讓她臉上發白。
「不,你不可以!」她驚呼,沖上去抱住他。「你不能這麼做,絕不可以!」淚水再度于她臉龐泛濫成災。
淚同樣糊了他的臉龐,「是妳逼我選擇這條路的。」他指控,反手抱住了她,下巴緊貼著她的發鬢,在她耳畔緩緩低訴著他動人心魄的摯情。「和我回去吧,雨柔,求求妳,如果妳真的那麼恨我,認為我罪無可恕,那麼我就以死請罪,以消妳心頭恨意。」
「不,你不可以這樣子逼迫我,這樣做太卑鄙了!」方雨柔哭喊,心頭痛極了。
「為了讓妳跟我回去,我可以用任何最卑鄙的手段,即便是以死相逼。」他直直地望進她的靈魂深處,無法克制地哽咽成語。「雨柔,在我的生命之中若沒有了妳,那與死亡又有何異?妳說,以前那個方雨柔已經死了,那麼就讓眼前這個該死的鐘擎一起陪葬,那不是很公平嗎?」
「不,不要!」她慌張地覆上他的唇,傷心欲絕地吮著他。
他承接了那個吻,由被動化為主動封鎖住那濕濡顫抖的嘴唇,將她整個人緊緊的箝在胸膛里。
淚水滑落了她的面頰,她癱軟在他的懷中。多少事,欲說還休?
半晌後,她悠悠地問︰「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出現?」
「我早該來了,要不是那群三流偵探,給了我那麼多錯誤的訊息,我應該能更早找到妳的!」他含糊的應著,心知方雨柔已經軟化。
她迷糊地仰頭瞧他。「什麼偵探?什麼訊息?」她問,水燦的眼眸閃著不解。
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龐,感覺身上的血液沖的好快。
「自從妳失蹤之後,我們聘請了近百家的偵探社找尋妳,結果所得到的訊息竟然多的令人眼花撩亂,于是我們一群人在幾百條線索里逐一的搜尋,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在今天讓我找到妳了!」他雙瞳炯炯發亮地凝視她,渴望再將她摟入懷中。
她更迷糊了。一群人?除了他與媽之外,還會有誰呢?
「媽呢?」她忍不住地問,雙眸緊瞅著他。「我媽,她還好嗎?」這二年來,她為了逃的徹底,連葉琳都不曾聯絡。
鐘擎眼瞳里有著釋懷,他緊盯著她說︰「他們結婚了,妳錯過了妳媽和我爸的婚禮。」
「啊?」方雨柔震驚地張大了眼。
他笑,撫著她水女敕的臉頰。「當時我們曾在各大報刊登他們結婚的訊息,希望藉此吸引妳回來,可惜,妳這二年來可能不常看報。」
淚又盈滿她的眼眶。真的,媽結婚了?媽終于有了圓滿的歸宿……那谷英昭呢?
她又緊張地看向鐘擎。「那媽呢?我是說你媽呢?」
他摟緊了她,她肯喊這聲媽,表示她還是承認他們的婚姻關系。
「我媽也結婚了。」他告訴她,並緊凝著她。「听說,妳還曾與楊伯伯見過面,當時情況還相當危險。」
「啊!」連這個他也知道了嗎?那麼這二年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
不過,方雨柔感到相當欣慰。
她問︰「媽幸福嗎?我是指……」
「我媽?」他笑,「咱們這樣妳媽、我媽的叫,真是好麻煩,改天我們得想一個不一樣的稱呼方式,免得弄混了。」他心情非常的愉快,已經開始開著玩笑。
她卻很緊張地望著他。
「她很幸福,真的。」他說,「楊伯伯等了她十幾年,用了各種方式說服她與爸爸離婚,媽卻怎麼也不肯,沒想到最後竟然讓她媳婦給說服了,楊伯伯說要好好的答謝妳!」
「我嗎?」她指著自己,迷糊著。
「不是妳,還會有誰?」他笑,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面頰。「媽說,妳說的對,恨蒙住了她的視線,她自以為不離婚就能捆綁住所有人,卻忘了被綁住的人其實是她自己……所以她走出來了,現在又海闊天空了,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麼說,大家都得到幸福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腦海里又想起了一人。
「邵琪呢?邵琪她……」她沒有和你在一塊嗎?方雨柔問不出來,她緊張地瞅著鐘擎。
「她現在是劍橋的學生,正在攻讀企管博士;臨走前司徒奕問她,要不要順便和他湊合、湊合,她笑答︰愛情不能玩對對踫,否則她就答應了,用不著這麼辛苦地跑到大老遠去讀書。」
「哦,那……」她遲疑著,不曉得能不能問?最後,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後,開口︰「司徒奕?他,還好嗎?」
鐘擎深深的注視著她。「邵琪出國二個月後,他追去了。他說,鎮定目標,勇往直前是成功的不二法門。」
「真的?」方雨柔笑了,好開懷地笑著。「他真的這麼說?」
鐘擎有點吃味地凝視著她,「還有呢?」他急切地問。
「什麼?」她不明所以。
「我呢?妳問了所有的人,怎麼就不問問我?」他閃爍的黑瞳直逼著她。
突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她裝傻地說︰「你怎麼樣?」
「我不好,我壞透了,所有的人都好,都幸福了,就屬我最不好。這二年來,我飽受相思的煎熬,白天里想妳、找妳、尋妳,夜里輾轉難眠,以往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在我腦海里重演……我後悔、懊惱,可是我沒有懺悔的機會,因為我不曉得妳到底在哪里?」他緊握住她的手,緊的顫抖。「雨柔,原諒我,求求妳原諒我,我愛妳,妳一定不知道我愛妳愛的有多深、多切、多狂,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失去妳實在是太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