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吵、不吵。」藜藜壓根兒已經忘了木柴的事了,她仔細的看著棋盤。「老公公,你不會下這盤棋嗎?」
「不知道怎麼解。」
「藜藜會解。」
她的話讓梅老爺抬起頭來。「真的嗎?」這時,梅老爺才仔細的端詳站在他身旁的小丫頭。看她年紀輕輕的,應該就是郭大娘昨日說買到灶房里頭幫忙的藜藜吧!
「是的。」藜藜用力的點點頭。
「不可能……」梅老爺根本就不相信藜藜說的話,以他這幾十年的功力根本就破不了徐老爺的棋局,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
「這個很簡單的,我之前都和我爺爺在下棋。」藜藜的爺爺也是怪人一個,從藜藜三、四歲的時候,就開始教她下棋直到現在。
「真的嗎?」梅老爺半信半疑。
「真的。」
「好吧,那你告訴我這盤棋怎麼下?」死馬就當活馬醫了,不然任憑他怎麼想,就是想不出來。
「不行、不行。」藜藜搖頭。
「你這個臭丫頭,你耍我是嗎?」
「不是。」
「那為什麼不行?」梅老爺的脾氣上來了,憤怒的看著藜藜。
「因為……我爺爺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她搖了搖小指頭,「我要是在一旁吱吱喳喳的話,那我就不是真君子了。」
她一點兒都沒有想到,從看到梅老爺在看棋盤之時,她就開始吱吱喳喳個沒完了。
「你本來就不是君子了,是女子!所以你可以告訴我。」
「真的嗎?」
「嗯……」他的耐性已經快被藜藜給磨光了。
「那我就告訴你,這要怎麼解……」她的手托著下巴,就這麼看著棋盤想了下,「老公公啊,你只要將這個移到這里,這個再移到這邊……這樣就可以了。」她一邊說,手指頭一邊動著。
梅老爺仔細的看著藜藜手指的移動,沒錯!這丫頭真的是聰明伶俐極了,「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厲害啊……你爺爺是誰啊?」
「我爺爺啊……大家都說他是棋聖,不過我都管他叫臭老頭。」
「原來是棋聖啊,這也難怪了。」據說,棋聖棋藝十分高明,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的棋藝可以勝過棋聖,而棋聖個性古怪,就算有再多的銀兩想和棋聖對弈,他也只挑順眼的比。
大約在三、四年前,他曾看過棋聖下棋。
「你認識我爺爺啊……」
「嗯!」
就這樣,梅老爺和藜藜成了好朋友,梅老爺常找藜藜下棋,只要梅老爺一有棋解不出來,就會找人叫藜藜,而藜藜也快煩死了。
「老爺,有什麼事?」藜藜一踏進了梅老爺住的院落,就看到一名年約二十來歲的男子站在梅老爺的面前,身旁還站了一位年約四十來歲的婦人。
「藜藜。」梅老爺朝藜藜招了招手,轉身看著兩人,「我不管你是不是我親生的兒子,還有你,春姑,你們休想從我這里拿到什麼東西。」
春姑是梅老爺二十幾年前在青樓里認識的,他只是買了春姑一夜而已,沒想到卻因此而多了個兒子。
原本,他是很開心的。
但是兩人很明顯的就是為了他們梅家莊的產業而來,所以他寧願不要多這麼一個兒子,有藜藜他已經很滿足了。
「你──你這個臭老頭!」
「你為什麼罵我們老爺?」藜藜也挺凶的,氣勢不輸給那男子。
「滾開,你這個死丫頭,不關你的事!」男子憤恨的看著梅老爺,「要不是走投無路的話,我們會來找你嗎?」他從袖口拿出了刀子,「不認我的話,我就要你這條老命。」說完,手中的刀子就要往梅老爺的身上刺去。
藜藜連忙沖上前去,小小的身子用力撞向了男子,而梅老爺也大聲的喚人。
男子的手一個用力,刀子刺入了藜藜的月復部……
「藜藜──」梅老爺痛徹心肺的叫道。
幾個家丁連忙制伏了男子及春姑,梅老爺則是緊緊的擁住了藜藜。
「老爺……我好冷……肚子好痛……」藜藜斷斷續續的說道。
「藜藜,我已經要人去請大夫,大夫馬上就到了。」他抱起了藜藜。
「老爺,我可能不能再陪你了,我可以喚你一聲……爺爺嗎?」
「藜藜……可以、可以……」梅老爺的老淚不停地落下。
「爺爺不要哭……藜藜會永遠在這里陪你的……」說完,藜藜閉上了眼,握緊梅老爺的手也松開了。
當趕來的梅大娘、家丁及丫環看到這個情形,也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梅老爺小心翼翼地將藜藜放在草地上,「藜藜,你是爺爺的乖孫子,就將你葬在這里吧!」
從此之後,藜藜一直守在梅家莊里,就算世代不停的交替著,她仍舊待在這里,久而久之,這里也成了遠近馳名的鬼屋。
☆
藜藜抬頭看著皎潔的月光,她在這里已經幾十年了,都沒有人通知她要去轉世投胎,讓她懊惱極了。
冰大娘走了、梅老爺走了……在這里的每個人她都不識得了,偶爾她發出一點聲音,就有人說這兒鬧鬼了,她真的挺煩惱的。
先前,還有人請了幾個沒用的道士到這兒來,說是要收妖伏魔的,結果一點效用都沒有,她仍舊在這里。
她從秋千上跳了下來,雙手合十的跪在地上,認真的祈求著,「天上的諸神啊,請實現我這個小小的願望,讓我可以投胎成人吧……」原本她還認為這樣子挺好的,但幾十年過了,她也覺得十分的寂寞,因為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看得到她。
突地,土地公冒了出來,「藜藜。」
藜藜嚇了一跳,連忙抬起頭,「老頭,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什麼老頭,我是土地公。」
「好吧,土地公老頭,你從哪里冒出來的?」基本上藜藜是換湯不換藥。
「你這個刁蠻的小丫頭,我是來告訴你,你要如何才能投胎轉世的。」
「真的嗎?」她的雙眼倏地亮了起來。
「是啊,只要你牽成四段姻緣,就可以轉世了。」
「真的?那要排隊嗎?」
「可以插隊。」
「那土地公老頭,你快去找月老公公來。」
「不,這要靠你自己的能力完成。」
「我又沒有什麼能力。」充其量只會裝神弄鬼而已,不對!她本來就是鬼了,她也不用裝,應該說她只會調皮搗蛋。
「不管你有什麼能力,只要你做得到就可以投胎了。」
「好!我做了。」
「那你就加油吧……」
第一章
初遇杭州城元宵燈會
獅子街是杭州城里最熱鬧、繁華的地段,由于其位于西湖畔,更是年年放燈、售物,燈市所在的地點,由臨街的樓窗口望去,獅子街的景象盡收眼底。
往東瞧,雕漆床、螺鈿床,金碧輝煌;往西瞧,羊皮燈、掠彩燈,伴著西湖波光瀲面的湖面更是錦繡奪目;北一帶是古董玩器;南邊廂內淨是書畫瓶爐。
整條街上到處人潮洶涌,更有賣元宵的小販、搖波浪鼓的賣貨郎、看相的、算命的、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全都匯集到燈市來,讓人看得應接不暇,眼花撩亂。
在這般熱鬧的時刻里,悅來客棧二樓的雅座上,顯然有位與世道格格不入的藍衫男子,只見他筆直地坐在那兒獨自飲酒,絲毫不受周圍歡騰的氣氛所影響。
除了偶爾會以一雙比夜星還明亮的深炯眼眸,探看下方的情形外,再也看不到他臉上顯露出任何表情。
但僅僅只是這樣,還是讓周圍的人感到空氣中存在著無形的威脅。
這該怎麼說呢?
應該說是他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冷凝,無須言語、無須行動便能寒透人的骨髓,令人不敢與之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