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發覺了楚蓳的注視,他嚴峻的目光掃向她。
她難為情的忙轉移視線,心口則狂跳如擂鼓。
戚長風帶著滿身的水滴走入巨樹下,他瞥了一眼那矮個兒的「男人」,徑自以雙手胡亂地往頭上的亂發一抹,沉聲道︰
「這兒圍了布條你沒看見嗎?像你這樣胡亂的闖進來,就算被球砸死也是你活該!」
楚蓳見他全身都在滴水,她急急地彎身想取帕子給他擦拭。
戚長風鄙夷地睨著他。就因為這個瘦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的男人,壞了他們今天的比賽,他心里實在是嘔到極點。再瞧瞧他那副懦弱伯事的模樣,他心底就更加地瞧不起了,臉上很自然地浮上輕蔑的神色。
楚蓳終于由竹簍里翻出一條布巾,她微微一笑,隨即起身將布巾遞到戚長風面前,雙頰燙紅地低頭開口︰「用這個擦吧,你全身都濕透了。」
第二章
沒料到一條布巾會就這麼地出現在他眼前,戚長風沒來由地心底閃過一絲奇異的悸動。他虎目神光湛湛,冷電般的視線往楚蓳身上直射,首次正眼細瞧面前這個弱不禁風的「男人」。
在戚長風目光灼灼的注視下,以及他全身所射放出的霸氣,楚蓳驚得全身一震。
他的長相算不得好看,尤其是那過于剛毅的下巴,給人一種不容易親近的感覺,看得出來他不常笑,因為楚蓳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由他身上傳出來的冷漠。
戚長風給楚蓳極大的震撼,使得她一時間所有道歉或道謝的話,都哽在喉頭無法出口。楚蓳就這麼楞楞地杵在他的面前,心口兒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就連呼吸都感到非常困難。
可驚的不只是她。
戚長風定楮一看眼前一身書生打扮的楚蓳,臉上浮現不敢置信的神情。
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泉,那秀麗之極的容貌,有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這真是男兒嗎?
他以為他錯眼地再眨一眨眼楮後,又凝目注視。
錯不了,是男兒!
那眉宇間隱然有一股書卷氣,人雖長得玉面朱唇,裊娜的縴細身子也容易讓人誤解,但他身上那股清雅高華的氣質卻不容人置疑,這大概就是形容文人「玉樹臨風」那辭兒的定義了。
頓時,戚長風原先的鄙夷之色斂起,眼神中出現了連他都不自覺地崇敬。
想他是一名武漢,自小習慣了能與他在地上打滾的兄弟,現在,卻在陡然間與這樣一個文秀模樣的文生相遇,宛如是人了另一個世界,他不自禁地為楚蓳這一身清雅高華的氣息所懾,使得他突然間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楚蓳在他炬銳的注視下,一顆心怦怦直響,她不斷地在心底喊著︰
鎮定啊、鎮定,你如今是一個男人啊,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鎮定,絕對要鎮定!
但在他如此迫人的注視下,鎮定豈是易事?
所幸,一群人乍現,適時解了楚蓳的圍。
「長風,是發生了啥事……咦?這個人是誰?」
陸元楨盯著長得過分好看的楚蓳直瞧,接著還嫌不過癮地走上前去,細細地打量著她,弄得楚蓳頗為尷尬地低著頭,一張俏臉不知該往哪兒躲好?
「嘖嘖,好俊的書生,一身細皮女敕肉的,我說長風啊,你是打哪弄來這麼一個俏書生?」陸元楨打趣道。
戚長風有些不悅地睨了陸元楨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擋在兩人之間,以巨大的身形遮斷了陸元楨的盯視,並轉身面對楚蓳,問︰「你……」
「對不起!」楚蓳在戚長風轉身面對她時即彎,道歉道︰「我乃赴京趕考的書生,名為楚蓳。剛剛由于一場大雨來得突然,驚慌中,我只瞧見了這株巨木可避風雨,倒真忽略了圍在樹旁的布條,更沒想到諸位兄台會利用晚上時間練球,倘若因此而造成諸位不便之處,楚蓳在這兒向各位兄台深深致歉。請原諒!」
楚蓳的一席話說得謙虛至極,倒讓這群武漢有些兒不能適應。若說,原先大伙仍有怪罪之意,此刻也在這番道歉下煙消雲散了。
眾人面面相覷,望了望陸元楨,又望了望戚長風,靜待兩人之中有誰出面來解這個圍。
「人沒事就算了。」戚長風故作漫不經心地答道,一雙眼則偷覷著一直低著的那顆頭顱。
看著楚蓳一直低頭彎身不起,戚長風心中不知為何突生一股怒氣,于是他大掌便往楚蓳肩上一拍。
「別彎著身,起來!」他喝道。
楚蓳被他這麼一拍,險些兒沒跌了出去,不過也相去不遠了,只見楚蓳驚震地往後退了一大步,這才抬起頭來,但臉上全是不掩的驚懼之色。
見狀,戚長風的兩道濃眉更為不悅地緊皺在一起。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故意靠近楚蓳,沉聲問。不明白為何這般在意「他」的反應。
戚長風的問話,引來大伙的哄聲大笑,他不悅地回頭瞪視眾人,眾人隨即識相地閉了口。
而這番的反應,讓陸元楨挑高了眉。他輪番地在兩人臉上察看神色,這愈瞧愈是有趣,怎麼男人也能用這種眼神看男人?
真是既奇怪又有趣!
楚蓳雙頰酡紅,連忙否薯︰「不……不是。」她心底直喊︰鎮定、鎮定啊!
戚長風皺了皺眉,對于楚蓳這句「不是」心底可打滿了問號。
「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像你這般膽小懦弱,要如何單獨赴京應考?怕不到半路就遭遇不測。」不自覺地戚長風道出了心底擔憂。
話一出口,戚長風才驚覺到自己多事了。
這時陸元楨的表情更興味了,他瞧著在漆黑夜里這一高一矮的身形、一強一弱的對比,不由得讓他想起了一個傳說--
他走上前來,再度仔細地打量楚蓳,然後訕笑道︰「咱們鎮上這株千年巨木,據說擁有一種很神奇的魔力,傳說在七夕,下著雨的夜晚,凡在古木下巧遇的男女,都會結成連理、永不分離……這,我若沒記錯的話,今兒個可不就是七夕,現在不正巧下著雨?」
楚蓳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又一陣白的,神色驚慌極了!
陸元楨覺得逗逗這個娘們樣的男人,實在好玩,是以他又貼近臉色遽變的楚蓳,笑話道︰「但可惜,楚兄弟不是個女嬌娘,否則咱們長風可不就平白地撿了個寶,白白地便宜了他,不過若真有這樣的好事,我可也不會放過。」是啊,要是她是個女的,肯定會是個大美人,他當然說什麼也不讓給長風。
「兀楨,不許胡言!」戚長風喝道。
戚長風也頗為尷尬地看著楚蓳,為元楨這些無稽之談深感難堪,更將楚蓳臉色遽變誤解為,是元楨的話傷了楚蓳的男性自尊。
殊不知楚蓳是因元楨這番話而心驚地亂了方寸,不知該不該相信真有這種傳說?
與這個男子結成連理,永不分離嗎?
哦,那不是很可怕?可……心底,怎麼還會冒上來些許欣喜的感覺?
胡想、胡想,難不成她還沒應考,腦子就壞了嗎?楚蓳頓時在心中百轉千回。
陸元楨見兩人的窘狀,受不住地仰天大笑道︰「長風,瞧你緊張個什麼勁?反正楚兄弟也不可能變成女的,是不是?」他低下頭湊近楚蓳的臉,覺得「他」臉紅的樣子還真比娘們勾人心魂。
但來不及讓他再多看一眼,隨即被戚長風大掌一推,就推到遠遠的一邊去。
陸元楨攏了攏衣領,倒也不生氣,只見他閑閑地納涼道︰「哎,我的意思是,既然大伙兒有緣結識,又是同樣準備赴京應考,長風你又對人家如此放心不下,我看呀,做不成夫妻,倒是能結拜成兄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