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啊?」藥君當場月兌力。
不管認識多久,杜金芸的思考模式永遠都令他吃驚。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她會把來路不明的待驗品當成靈丹妙藥吧!
「你說個理由來听听。」
「欽!我不否認剛認識你的時候,曾經想過拿你來試驗這批新貨,可是隨著我們的感情發展下去,這已經是不可能列入考慮的事了……我可以面對他人的痛苦面不改色,卻怎麼也不願意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
藥君以為自己這番真心劫白,總該可以說服杜金芸了吧!沒想到杜金芸眼皮一翻,半分為他的柔情所動的樣子也沒有。
「你當然不會存心害我,你哪有這個狗膽呀?這些廢話以後再說,把青果拿來,我要吃!」
啥?方才自己竟是在對牛彈琴麼?藥君干脆話說從頭,將這朱草青果試驗在家畜身上的種種怪象,一一講述給杜金芸听。
「你明白了吧!這種玩意別人能服用,你千萬別踫。」說完前因後果,藥君胸懷大暢,以為危機已除。
「你腦袋壞掉了嗎?這樣一來,我更是非吃不可!」
杜金芸鏗鏘有力的宣言讓藥君再次體認到自己的無力。
緊接著的一番解釋,更是一擊命中要害——
「你自己也說了,朱草青果有什麼功效是你這兩年來最在意的事,就算拾音並非自願,她幫你證實朱草的藥效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才是你的正牌未婚妻,俗話說賢內助、賢內助,我不助你,難道讓你回頭去找拾音嗎?眼見你我時日無多,我助你了結心願更是理所當然,你何必苦苦推辭?」
——藥君完敗。
「我明白了。」挑出最小的青果,藥君送到杜金芸唇邊。
「還在等什麼?」見藥君光是瞅著自己,杜金芸嘴張得都酸了。
「我只是想說……謝謝。」
「客氣什麼?不像你了。」
那粒小小的青果便在下個瞬間消失在杜金芸含笑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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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真的不要人抬軟椅載你嗎?」拾音扶著走路巍巍顛顛的兄長,以蝸牛都看不起的超低速一步步向地牢前進。
「我撐得住,只是要走慢點。」
巴昂——拾音的哥哥,一臉蒼白的病容,強撐著身子也要用自己的雙腿去見那個令他愛得刻骨銘心,也恨得銘心刻骨的女人。
兄妹倆走了大半天,總算走進地豐。
牢頭拿著牢門鑰匙為兩人領路,才剛走進地道入口,拾音就察覺出空氣中的不穩分子……那是什麼?狂亂的呼吸?
撇下巴昂,拾音飛奔去藥君的牢房。
只見那被她鎖在牆上的妖女雙眼緊閉,臉部肌肉呈現不正常的扭曲,原本姣好的唇辦被她自己咬出斑斑血痕,眼角竟流出細微血滴,雪白臉蛋上點點破碎殷紅,格外令人沭目驚心。
拾音方才听到的不尋常聲響,就是由她身上發出來的。
「藥君!這是怎麼一回事?」
最該說明發生何事的藥君,只是倉皇失措地繞著杜金芸團團轉,心急如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見到拾音就像見到救命菩薩,跳到牢門前扯開嗓門大喊︰
「快!快把芸妹放下來,我得給她舒散全身肌肉!她中毒了!」
這時巴昂也來到豐門前,只消一眼,便失望地搖頭︰「妹妹啊,這女人不是栗雪,栗雪比她漂亮多了。」
拾音一听,立刻抄起鑰匙給杜金芸開鎖。
情敵這筆帳等會兒再算,藥君要醫治人就由他去吧。
鎖鏈一去,杜金芸抬起頭來,一雙迷茫的眼一落在拾音臉上,頓時精光四射。右腳一勾,掛在牢頭腰上的刀刃便到了她手上。
在所有人來得及反應之前——
「司徒劍恩!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隨著這聲凌厲的嬌斥,那把僅僅是掛著好看、幾年沒用、甚至生了銹的鈍刀化出千道幻影,迅疾如雷地劈向拾音,拾音避無可避地受了這風雷似的一刀,身子無法消化後勢,往後飛出,重重撞上牆壁。等到落下地來,胸口一片慘紅之余,更是張口吐了幾口血。
杜金芸的攻勢並末減緩,那雙驟失目標的黑眸往外一掃,腳下一蹬,勢如拼命般攻向想逃命卻跑不動的巴昂,口中依然是句令人模不著頭腦的恨言。
「想跑?司徒劍恩,看你這回跑哪兒去!」
巴昂被擺平之後,一群听到異聲而擁入地豐的萬嶸門人,紛紛被杜金芸秋風掃落葉的刀勢二撂倒。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地中已躺滿渾身是血的傷患。
鱉異的是,杜金芸不管是砍誰,口中念念有詞的一律是司徒劍恩的千般不是,仿佛她對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司徒劍恩。
藥君縮在最下起眼的牆角,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塊石磚。
杜金芸的刀他可挨不起啊!
簌簌發抖之余,藥君不忘趁機觀察杜金芸的舉動。
拾音進來前,藥君已察覺出杜金芸身體肌肉的不正常律動,青果似乎擁有在短時間內引發人體潛能的效用……到此為止,尚在理解範圍之內。
問題出在下一刻——
「司徒劍恩!原來你躲在這里!」
情勢不容藥君多做思考,那柄氣勢萬鈞的大刀已近在眼前!
藥君只來得及抬起頭來。
而這也就足夠了。
閃著寒光的刀峰,在藥君額前三寸之處硬生生打住。
那雙冰冷凜冽的眼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停了下來。
「咦咦?我干嘛拿刀指著你?」杜金芸看了看手中的刀,又望了望窩在牆角像個受虐棄兒的藥君,噗哧一笑︰「哎呀,看看你,那是什麼慘兮兮的表情啊!有誰給你罪受嗎?」
「你……恢復正常了?」藥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什麼正常異常?我根本……」這才發現腳邊躺了一堆人,杜金芸下由得驚叫出聲︰「這……這是出了什麼事呀?對了,我不是被鎖起來嗎?怎麼會站在這里,手上還多了把沒見過的破刀?」
藥君起身,飽受驚嚇的腦袋恢復運作,利眼一掃,立刻斷定地豐中傷患雖多,卻沒有性命之虞,便拉起杜金芸的手往出口走去。
「我們可以不管這些人嗎?他們看起來傷得很嚴重耶。」從牢頭的桌上拿回飛燕刀,杜金芸邊走邊回頭張望。
「放著不管會出人命的。不過,不需要我們管。」藥君在地豐出口處攔了個聞聲前來的少年,叫他去找大夫處理牢中傷患。
「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低頭打量衣衫上沾著的大量血跡,杜金芸滿月復疑雲︰「我的白衣都被染成紅色的了。」
藥君長嘆一聲,答非所問地說︰「以後,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在你身上試驗任何藥草。」
「啊?為什麼?」
「因為我想活得久一點。」
「這是什麼怪說法嘛!對了對了,青果的試驗結果如何?我吃下去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杜金芸清亮的大眼裝滿期待。
「什麼都不知道?那就不用知道了……」打算徹底執行封口政策,藥君不給杜金芸追問的機會,轉身就走。
「喂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杜金芸小腳一跺,追了上去。
後話
事後,根據萬嶸掌門的年度大事紀錄,那天重創在杜金芸手下的,連同拾音巴昂及十三位護法在內,共是七十四人。
在那之後,重要干部大多受創慘重,萬嶸在武林中的活動力大大削弱,偃旗息鼓將近一年之久。拾音傷愈之後,絕口不提藥君,只是潛心煉毒,一心制出比吹心更加高明的天下王毒。
掌門在當年記事的最末頁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