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將軍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別花和蘭花原本興奮的神情,突然一黯。
注意到兩人的神色,沐晴兒勾了勾唇,「怎麼,不會他真到了成親那日也不打算回來吧?」
「將軍的身子不適,怕是會晚些回來。」
沐晴兒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失望,早認定嫁進阮府等同守活寡,可能連拜堂那日都見不到夫君,但看在他細心替她送上嫁妝、解決她的煩惱,她就不跟他一般見識,就算真到成親那日她得跟只雞或鴨的拜堂,成了全北寧的笑柄,她也認了。
她興致勃勃的研究著阮靖送來的珠寶,將所有的思緒全隱藏在盈盈笑臉之下。
***
丙真到了成親當天,沐晴兒沒有等到阮靖親自前來迎娶,對于預料中的事,她心頭自然不會有太多復雜的情緒。
阮靖的面子夠大,雖然人因傷重而無法回北寧,卻請到了三皇子——易天凡前來祝賀,據說還從皇室帶來大批的寶物做賀禮。
沐晴兒滿腦子想的不是這場婚禮沒有新郎,而是那些珠寶,想說那些珠寶若是能分她一些,她就發財了。
這場少了新郎的喜宴很快就把新娘送進新房,喜娘講了些吉祥話,桂花給了賞銀,便打發人走。
「夫人,桂花先去替你打盆水。」
沐晴兒輕應一聲,听到桂花離去的關門聲,想了一想,直接把紅蓋頭給掀開,入目所及,這間房子擺設雖不特別的華麗,卻有種別致的古樸感,牆上貼著不少囍字,放眼望去喜氣洋洋。
「夫人,你怎麼自個兒掀了蓋頭!」桂花進門瞥見在新房四處打轉的沐晴兒,連忙將手中的水盆放在床邊的木架上,上前扶著沐晴兒,要她坐回去。
「你家將軍又沒回來,」沐晴兒帶笑的看著緊張的桂花,「難不成你要我跟傻子一樣呆坐著,一直等他回來掀蓋頭嗎?不怕我變石頭。」
別花無奈一笑,扶沐晴兒回床上坐好。「事情不是夫人想得那樣,夫人心中別覺得不舒服,其實……」桂花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將軍早回來了,只是因為身子不好,所以才沒有親自迎娶。」
沐晴兒聞言有些意外。
別花連忙將紅蓋頭蓋回沐晴兒的頭上,「奴婢知道夫人坐不住,請你忍耐會兒——將軍就來了。」
沐晴兒在紅巾底下的大眼楮骨碌碌的打轉,搞不清現在的感覺,原本以為還得好些時候才能見到夫君,萬萬沒料到成親第一日兩人就能踫上面。
她深吸了口氣,盲婚最剌激的就是新人面對面的那一剎那,她心中沒有懼意,反而有些期待。
她牢牢的記得阮靖因傷而毀容的事,她自己前世的遭遇,所以絕不會以貌取人,她嫁給他雖然沒有任何感情的基礎,但與他的婚姻換得了自己女乃娘和兩個弟弟的將來,他也算是對她有恩,她不會恩將仇報,傷人自尊。
听到門口傳來聲音,她緩緩的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氣,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在看到阮靖的臉時露出驚嚇的神情。
不過她的一切心理建設在紅蓋頭掀開的那一瞬間全部崩潰,她驚訝的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熟悉的五官——
「恩公?!」她月兌口喚道︰「你怎麼在這里?」
「這是喜房,」元青此刻沒有戴著斗笠,臉上帶著淺淺的笑,「自然是來看新娘子。」
沐晴兒回過神,著急的看著四周,「恩公,你膽子也太大了,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你闖進來,若讓人看到可就糟了。」
「有我在,」他輕聲的說︰「沒人敢動你。」
別花拿著托盤,恭敬的端來了兩杯茶,「將軍、夫人,請用茶。」
沐晴兒臉色頓時僵住,「將軍?!」
元青拿起托盤上的杯子,似笑非笑的掃了沐晴兒一眼,「我還是比較習慣夫人叫我恩公。」沒錯,元青的真實身分正是阮靖。
沐晴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是阮靖?」
「先喝了吧。」阮靖拿起杯子,遞到了她的面前。「我傷還未痊愈,不能踫酒,所以這交杯酒就以茶替代。」
沐晴兒沒有伸手接,腦子有些混亂,「等等,你先把事情解釋清楚。」
「我姓阮名靖,字元青。所以元青是我,阮靖也是我。」
沐晴兒瞪大眼,待震驚過後,卻有種被耍的感覺。她的目光看向他的腳,「大少爺說你受了重傷,毀了容,腳也廢了!」
「受傷是真,不過正如你所見,我的傷勢沒有傳言中嚴重,」他輕描淡寫帶過,「外頭的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為的便是讓外人認定我已是個廢人,不再對任何人造成威脅。」
沐晴兒心中五味雜陳,雖說自己想要嫁進阮府的心思也不太光明磊落,但若是從頭到尾被當成棋子擺弄,心頭仍是不舒服。
想到招親那日,阮靖在阮府的園子里跟她說的那一番話,還有阮大少似有若無的要她打消嫁進阮府的念頭,她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自始至終,你根本不想娶妻!你大哥也很清楚?!」
阮靖沒有隱瞞,老實點頭,「娶親是父親的意思。我因病還鄉,只想圖一方清靜,從未有娶妻的念頭。」
「既然如此,你哥哥最後為什麼還要替你答應這門親事?」
因為他大哥堅持沐晴兒跟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過這一點,阮靖沒打算告訴她,大哥自作主張令他吃驚,但走到這步田地,他只能想辦法把傷害降到最低。他揚了揚手中的杯子,「這交杯酒,喝不喝?」
「不喝。」沐晴兒賭氣的說。
阮靖也沒有勉強,竟然自顧自的將兩杯茶給飲盡。
「將軍!」在一旁伺候的桂花有些驚訝,出聲制止卻已經來不及。
「下去吧。」阮靖開口。
別花不敢遲疑,知道他們夫妻有話要說,連忙退了出去。
「我可以理解你的氣憤,」門一關上,阮靖看著一臉不快的沐晴兒,「但你我心知肚明,這不過就是場鎊取所需的婚事。」
听到他不帶情緒的陳述,她的臉色微僵,說不清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覺。
「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但你硬是闖進這一團混亂之中,既然走到這步田地,只能將錯就錯!你要一個安身立命之地,我給你,只要你替我瞞著我的情況,在外頭繼續說我是個廢人夫君,就當你對我的報答,等時間一到,我自會放你出府。」
「放我出府?!」她懷疑的看著他,「意思是打算休了我嗎?」
他平穩的回視她,點了點頭。
這真是荒謬,就算是各取所需的婚姻,他也無須傷人的在結婚第一天就跟她講離婚吧?!她快要氣炸了!
她的手緩緩握成拳,「我可以問原因嗎?」
「原因與你無關,知道太多,對你也沒好處。」他的口氣沒有太大的起伏,「總之時間一到,我放你出府,在那天到來之前,你就安分的待在這個暖月居,不要惹事,我也不會打擾你。」
她清明的眸子直視他的雙瞳,明明和在街上不顧一切出手相救是同一個男人,當時給了她如沐春風的感受,現在他們成了夫妻,在他的神情里卻看不到過去一絲絲的溫柔。
阮靖自顧自的坐在圓桌旁,「餓了吧?吃點東西。」
沐晴兒冷著臉,挑了個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下。
「要我不打擾你可以,」她壓下心中的復雜感覺,逕自問道︰「但有些事我一定得要問清楚,不然我現在就走!」
阮靖沒有說話,只是逕自拿起筷子吃東西,似乎沒把她的威脅看在眼里。
沐晴兒感到不悅,硬著聲音開口,「你之前說——你在京城里得罪了人,隨時可能沒命,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