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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理應是萬籟俱寂的時刻,柳宅卻比平日更喧囂吵雜,一群人來來回回走個不停,每個人臉上都寫滿焦急。
「換水!」雷暴怒的聲音不斷從房里傳出,小瓊、瀚阿、蘭桂、樹伯等人都紛紛前來幫忙,不知情的人還真弄不清楚這里發生了何等大事。
「淺娘呢?誰留在家里照顧她?」一團混亂中,柳蝶蘇急急抓住草兒問。
「張叔。」草兒渾身汗濕,手里還端著一盆剛煮沸的熱水。
柳蝶蘇搶了過來,說︰「你也回去,張叔最近身體不太好,我不放心。」趕著草兒回去,她才又趕忙把水送進房里。
「快!」催促的聲音好急,誰發出來的都听不分明。
顏雲飛此時宛如一具冰冷的尸體躺在床榻之上,任雷用遍所有方法,也無法喚醒他。
柳蝶蘇已經哭到一滴眼淚也流不出,只能依照雷的指示,不斷給顏雲飛暖和身體……可是大半夜過去了,他還是一動也不動,體溫低得好嚇人……
雷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他指責的眼神,卻像一把利刃刺進她心里。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會這樣!?整個下午,顏雲飛都還好好的和她一起四處漫走,豈知,一入夜後,他居然發病的如此嚴重!
他不能與人群接觸,她卻終日與他膩在一塊兒,還讓他親吻了她……所以追根究底起來,其實是她害了他?柳蝶蘇不確定自已是否該這麼想!
「好了,能做的,我已經盡力,接下來就要看雲飛自個兒的造化了。」雷跨下床鋪,疲累的倒坐在地上。
早說過顏雲飛的身體受不住的,他為什麼偏偏不听?!一個柳蝶蘇,當真值得他拿命去賭?雷看不出他心中用什麼角度在衡量!
「顏兄吉人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瀚阿也不曉得是在安慰誰,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覺得薄弱。
雷說,顏雲飛體內寒氣重,在外的皮膚溫度卻高,平日無事則已,一發起病來,體內、體外都將冰如冷石!瀚阿本來還不太相信,畢竟他從沒听過這種怪疾;不過到了此刻,他才真正了解到,顏雲飛的病到底有多奇特。
「雷--」
柳蝶蘇想向雷道歉、解釋,雷卻森冷地回她一句︰「我不想與你說話!」
當場,瀚阿、蘭桂等人都陷入一陣尷尬。
特別是柳蝶蘇,她內心的苦澀與自責,更是深得無法消除……
「柳姑娘。」一雙小手搭上她的肩,小瓊怯生生地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謝謝你。」柳蝶蘇感激地回握住她的手,眼光卻不敢稍離顏雲飛。
他不能死……他不是說喜歡她嗎?她都還沒有對他表明心意,顏雲飛怎麼可以就這麼離開!?
她不允許!
「阿蘇,這里我們來照顧,你先去休息吧!」沒見過她憔悴如斯,蘭桂看得好不忍心。
「不,我要留在這里陪他。」
「你害他害得還不夠嗎?雲飛就是因為你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想看他死,就統統給我滾出去!」雷狂怒的情緒已瀕臨爆發邊緣。
「我—」柳蝶蘇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其他人卻合力把她拉了出去。
必於顏雲飛的病,懂的人只有雷一個,他們若是真為顏雲飛好,就該乖乖听雷的話,柳蝶蘇也不能例外!
「放開我!」顏雲飛的身影被一道門扉阻絕在內,柳蝶蘇跪倒在階前,原以為枯竭的淚水此刻又復泉涌……
「蝶蘇,哭也無濟於事,我們來想想看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助顏兄啊!」瀚阿也很擔心顏雲飛,不過當務之急,是另謀良策,防止他的病情更加惡化。
「能有什麼辦法?」柳蝶蘇無助地想要擦去眼淚,不意模到了自己臉上所貼著的狗皮膏藥——「啊!我的蝴蝶!」
「蝴蝶怎麼了?」眾人不解。
她趕忙連滾帶爬地前去拍打門扇,大聲說道︰「雷!雷!我的蝴蝶胎記有沒有用?我們試一試吧!」
記得顏雲飛和雷都說過,她的那枚蝴蝶胎記,可能對顏雲飛的病情起關鍵作用,不知……
「咿呀-」片刻,門開了,雷錯綜復雜的眼神在黑夜里閃耀,在場的人都屏息以待他將要出口的話。「兩個時辰後,雲飛若沒清醒,你就進來吧!」
「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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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顏公子好些了嗎?」搖醒伏在門外睡著的柳蝶蘇,小瓊體貼的遞上一碗熱湯。
忙了一夜,大家都各自去睡了,唯有柳蝶蘇堅持要待在門外等候,眾人也只得由她去,因為雷不可能讓她再次進入房內--除非顏雲飛開口。
「謝謝。」暖和了冰冷的四肢,柳蝶蘇才緩慢地說︰「雷說他暫時沒事了。」
她的蝴蝶胎記,果真對他的病有影響!
昨夜,雷眼見顏雲飛毫無起色,便讓柳蝶蘇入屋一試—結果如同上回在崇聖寺發生的事情一樣,顏雲飛一踫到她的胎記,立刻就有了痛苦的反應。
雖是負面作用,但起碼他恢復了意識。
「嗯,那就好。」小瓊甩著兩條長長的發辮,好納悶地問︰「我覺得很奇怪耶!顏公子的身體不好,可是前陣子山下死的那些人,他們都說是顏公子殺的,這怎麼可能嘛!」
柳蝶蘇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在地挪動身子。「他們是指誰呀?」
「就是城里的大叔、大伯啊!」小瓊老老實實的說!「听說顏公子身懷巨寶,所以那些漢人才緊追著他不放。柳姑娘,真的是這樣子嗎?」
「嘿,我也不清楚……」這說來話長,柳蝶蘇就算有心要告訴小瓊,現在也實在有點兒力不從心了。
「咦?柳姑娘,你昨兒個說的蝴蝶,是指這枚胎記嗎?好漂亮呢!」話題一轉,小瓊又被她眉骨上不再遮掩的蝴蝶胎記所吸引,於是很羨慕的說。
「真的嗎?我倒從不覺得它有多漂亮,不過雷說它能救顏雲飛的命。誰知道,這會不會就是它一直存在的價值呢?」
「听不懂!」小瓊猶帶青澀的小臉上寫滿困惑。
「我也弄不太懂,總之顏雲飛的病可以痊愈,那才最要緊!」她發誓,如果顏雲飛這次可以平安度過難關,她絕對不會再對他亂發脾氣、大吼大叫……只要他好起來……叫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嗯,柳姑娘這麼誠心誠意,顏公子一定會好起來!」
「小瓊,你真好。」年紀輕輕,小瓊拿捏做人做事的分寸,適度得體,不像她,什麼都不會,就只會在一邊胡思亂想。
「哪里!」小瓊收拾起碗匙,靦腆地說︰「柳姑娘,我要去忙了,你也歇會兒,別累壞了。」
「真的很謝謝你。」擺擺手,柳蝶蘇倚在門邊,還是不願離開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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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宅地處城郊,偌大的佔地讓這座莊園顯得異常空曠。尤其雷因為顏雲飛不能和人親近之故,鮮少編排奴僕在宅內,是以每到夜晚,森森冷風一吹,這里所營造出來的氛圍,還真有些嚇人。
三日了!顏雲飛已經躺在病床上整整三日了!柳蝶蘇不曉得自己是怎麼熬過這些天,也不曉得還能不能撐得下去。
雷讓她夜夜以蝴蝶胎記刺激顏雲飛的知覺,可是每當她看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她就恨不得別再繼續這非人的折磨。
可是,她不能沒有他……
「出去吧!」她的工作一結束,雷往往就毫不客氣地把她趕出房門,任她在外頭吹風受凍也不理會。
雖是春天,但室內與室外的溫度還是相差好多啊!廊上的一床被褥,是小瓊拿給柳蝶蘇御寒用的,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