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要離婚。」謝美捷平靜地對著剛回到家的丈夫說道,好似在談論今天天氣如何般稀松平常。
「……你發什麼神經?」黎柏淳雙眼圓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他剛進門,還來不及放下公文包喘口氣,便听見老婆說出如此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他震驚到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和妻子是打小就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大學畢業退伍後不久,雙方父母便催促他們趕快結婚。
雖然他們談的不是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但或許是因為一起長大,對彼此都已經很熟了,覺得結為夫妻也沒什麼不好,所以兩人在沒有太多的意見下,極自然的就結婚了。
算算到現在結婚也兩年多了,婚後一切平順,沒有太大的波折及爭吵,因此他從沒想過她會想要離婚。
「我沒有發神經,我是真的想離婚。」她認真地說道,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事出必有因,你總得說出個非離婚不可的理由吧?」他突然覺得頭好疼,伸手撫了撫額,完全無法從她沒頭沒尾的話里找出任何頭緒。
「……個性不合。」謝美捷躊躇半晌,終于硬擠出一個理由。
凝著丈夫俊帥的臉,謝美捷明白今天之所以演變成這種局面的原因為何。
黎柏淳有雙狹長漂亮的眼,挺直的鼻管和略薄性感的唇,修剪整齊且濃密的黑發,加上有如模特兒般標準的身材,隨便一舉手投足都能輕易地擄獲女孩的芳心。
或許柏淳老板的女兒徐靜芳,就是因此而迷戀上柏淳……算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願意承諾柏淳優質的未來,那就夠了。
就算她百般不願意這麼做,但為了老公似錦的前程……即使心再痛,她還是得選擇離開——
黎柏淳聞言,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是什麼爛理由?一點創意都沒有,我不信。」
「我是說真的!」謝美捷脹紅了臉,理直氣壯地對他吼道。
「你干麼這麼激動?發生什麼事了?」黎柏淳隱約感覺到事情並不單純,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
「我沒有激動。」她的胸口起伏得很快,聲音微微發抖。「我純粹是就事論事。」
「就事論事?可是你的理由根本無法說服人啊!」他們又沒有吵架,感情也好好的,但她卻突然說要離婚?這根本不合常理嘛!
「好,那我老實和你說,我已經膩了!我還這麼年輕,條件也不差,為什麼要和你再綁個三、四十年?」她握緊拳頭,故作冷漠地說出傷人的話語。
「你?」黎柏淳傻眼了,想不到妻子竟會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我有說錯嗎?我們搬到台北都兩年了,你還只是個小業務,賺的錢又少得可憐,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住大房子?什麼時候才能有錢生小孩?與其這樣,不如各自分開,讓我再去找有錢的人過好日子。」
黎柏淳驚愕地張大了嘴,沒想到自己竟然給妻子那麼不堪的感受,他的自尊心受傷了,一張俊顏脹得火紅。
「你一定要說這麼傷人的話嗎?」他氣到差點沒中風,顫抖著指控妻子的不是。
「我沒有傷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離婚。」謝美捷堅定的重申。
黎柏淳凝著妻子堅定的神色,伸出雙手捂住疲累的臉。
「好,既然你那麼瞧不起我、那麼想離婚,那就離吧!」
第1章(1)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包括讓一個青澀的年輕人變成一個處事圓融、世故的商人。
不過五年的時間,黎柏淳已從廣告公司的小業務晉升為總經理,另外還開了家規模不小的印刷廠,專門承接公家單位的業務,業績穩定且持續成長,儼然成為行情看漲的黃金單身漢。
他目前這成就,應該是當年嫌棄他毫無所成的前妻始料未及的吧?黎柏淳凝著高樓窗外的夜景,有感而發的暗忖著。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今天之所以能有這個成就,絕大部分和五年前被前妻狠狠刺激一事有密切的關聯。
如果不是她惡言相向、恥笑他只是個小業務,他或許不會為了爭一口氣而在工作上日夜打拚,無非是想有朝一日能在她面前揚眉吐氣,甚至能在遇到她的時候,狠狠地嘲諷她一番——
那樣或許不夠紳士,但他就是吞不下那口氣。
不過老實說,這五年來,他受的氣也差不多煙消雲散了,他累積了雄厚的財力,買了豪宅,有能力給自己和父母兄弟過最優質的生活,但並沒有因此而比較好過,對于前妻美捷,他仍感到遺憾。
這些年來他夜夜不得好眠,每每一進入夢鄉,前妻的身影便會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夢里。
她臉上掛著如往常般的淺笑,沒有針鋒相對,也沒有分離前冷酷的面貌,一切的一切就像他們不曾有過任何不愉快一樣,那麼的幸福美好──
結婚之初剛搬來台北時,每天下班她都會為他放好洗澡水,等他洗掉一天的疲累後,就會有一桌熱騰騰的晚飯等著他……
那時的日子實在很美好啊!直到現在他還是常常想起當年那段幸福的時光……
「柏淳?你還沒下班啊?」徐靜芳推門而入,發現他站在落地窗前沉思,不由得愣了下,神色復雜地站在門邊。
黎柏淳回過頭,一見到徐靜芳,便扯開笑臉。「對啊,怎麼了?你準備下班了嗎?」
徐靜芳是他老板的女兒,從他當小業務的時候,徐靜芳就特別照顧他,還經常「偷渡」一些利潤較高的案子給他,所以他才能升遷得那麼快。
一個女人會對男人這般用心,無非是欣賞對方的才情、對對方有意思才會這麼做,連同事們也都私下取笑他長得帥、才情好,才會受到老板女兒的青睞。
不過,對于徐靜芳的心意,他一開始根本沒發現,直到美捷和他離婚後,靜芳的態度越來越明顯,他才漸漸明白她的心意,但他對她卻一點意思都沒有。
不僅是徐靜芳,連比她更美、更NICE的女人都無法令他心動。
有時他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性無能,不然早就沒有婚姻羈絆的他,為何看任何女人都不會沖動,這五年來甚至過著如僧侶般無性的生活。
或許徐靜芳就是受不了他這麼無動于衷吧?幾年下來她似乎看開了,不再對他獻殷勤,也交了男朋友,兩人恩愛得緊,也令他大大地松了口氣,終于能將她當普通朋友對待。
「對啊,下班前來看看你怎麼還沒走啊~~」徐靜芳瞧著他,莫名忐忑地扯扯嘴角。
「因為這里樓層比較高,夜景比家里的好看,所以嘍!」其實,對他來說在家里或公司都沒什麼差別,反正回到家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對不起。」隱約看穿他的思緒,徐靜芳握緊拳頭,猶豫半晌,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歉。「都是我的錯。」
「……你干麼這麼說?」他錯愕地望著她,眼里充滿了疑問。
「你不想回去是因為家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吧?」徐靜芳紅著眼眶,凝著他輕訴。
這不是一個如他這般年紀的男人該有的反應,他應該更意氣風發一點、更開朗霸氣一些,但他卻只是常站在窗邊沉思。
再過不久,她就快結婚了,在自己即將得到幸福的此刻,卻見到他如此落寞的模樣,這牽動了她心里某一根罪惡的神經,逼得她必須要向他坦白什麼才能釋懷。
「那是我個人的問題,根本和你無關,你干麼道歉?」她是不是哪里弄錯了,干麼為了他孤家寡人一事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