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夫君……沒、沒有啦。」就望見喬求兒像個傻兮兮的人兒似的杵在他面前,望望他,才又再補足誠意般的咧唇淺笑開來。
慘了!又是這種殺人不見血的艷艷笑容……
「那你為何鬼鬼祟祟地杵在門?」真希望自己從未見過她的笑靨,這樣,什麼煩惱也就容易解決了。
「因為……」喬求兒雙手纏于身後,仿佛有些不安地扭動著。「因為……人家怕夫君還在氣惱嘛!」
「你也明白我應該要生氣,是不?」他瞪著,也不知道為什麼老發生這種狀況,他只要一瞧見她的雙眸與淺笑,便怎麼也提不起脾氣來。
「唔……」她噘著唇,不答腔也不頂撞,就只是凝著一雙如水瀲灩的眸子瞅住他。然後,忽然吸了吸氣兒,仰起臉面、張著嘴。「……啊、啊、糟糕!不行了……哈——啾!」
由于這記噴嚏打得太過強悍的緣故,喬求兒濺得自己一臉的鼻涕與眼淚。
這會兒,石天野是真的不忍心了。盡避她再頑皮、再驕縱,但至少截至目前為止,她也終究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呀。
他順手抓住喬求兒的肩胛,像鷹鷲叨小雞似的一把將她給拽進書齋中。
喬求兒努努下巴,將視線集中在他按著她的那只手掌上。「夫君,不是你叫我別踫你的嗎?怎麼這會兒……」
一被她糾正,石天野趕忙觸電般火燒急的掙開手,囁嚅地解釋︰
「呃……這是……」他真恨極了自己此刻犁這副駑鈍蠢相!「你是我石天野的妻子,我、我可不願意看你病奄奄的可憐模樣。」
好險,總算找到一個不算太差勁的理由。當然,這也是他心理真正的想法,只不過,石天野並沒說若她生病了他或許會心疼之類的蠢話。咳,這種肉麻至極的蠢話他哪說得出口呢?
「喔,我明白了。」的喬求兒吸吸她那不甚順暢的鼻息,回答道。
「還有,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書齋做什麼?」被她一攪和,連方才要問的問題都差點兒被拋至腦後去。
「嗯……是這樣的啦,」每每喬求兒一出現這款作賊心虛的假象時,就表示,她又將有怪招要出籠了……
「小三,我累了,不想再同你玩把戲了。」石天野語重心長的表態,事實上,才與她過了幾日的招,他便感覺身心疲累至極。
也許,以他的年紀和性情而論,的確都不適合再與她玩這種小孩子的游戲了吧?況且,盡避此刻還模不清楚頭緒,但對一個自己將來或許會喜歡的人說謊算計,也著實不是他這種男人做得來的事。
或許,等公孫曄遭擄的事情結束之後,他就把這樁指婚的真相向喬求兒全盤托出,到時候無論要和要離,他倆再慢慢商量看著辦了。
「夫君,你誤會了,我沒想要捉弄你的意思。」喬求兒淡淡的說。也難怪,光憑她過往的紀錄,要別人不懷疑她的動機是挺難。
「……」石天野反身坐入椅內,反正猜不到,就索性靜靜地端望著她了。
喬求兒主動走上前幾步,巧然地淺淺漾著笑,雙手仍舊不安分得纏扣在身後。「我知道夫君今日一定很生氣,氣我弄砸了你的救人行動。所以,小三是特地來向夫君賠不是的,也希望,能逗逗樂子讓你開心……」她的聲音呢噥嬌嗔,猶如溫州三月的軟風緩緩吹拂。
吹拂近石天野的耳畔、身邊,不禁顫起了一粒粒的雞皮疙瘩,恍惚間,他覺得身軀漫起了一陣燒燙的燥熱感……
「夫君你瞧,這就是我的另一項寶貝,」邊說著,喬求兒遂將雙手攤展開,露出了她細白姣美的手臂,以及,兩條攀在她手臂上的滑溜動物——
「那、那是什麼東西?」就見石天野那麼個英挺偉岸的高壯身軀竟然就一蹬跨至椅子上,絲毫也不避諱自己的大將軍身份。
被詢問的喬求兒嘴角眉梢全漾開著一抹喜悅的微笑,她是真的在與他分享她的生活樂趣呀。她垂眼愛憐地望著自己手臂上纏繞著的兩條色澤詭麗的蛇,一條青綠、一條赤紅。
「它們也是我的心肝寶貝啊,是咱阿爹特別托朋友從四川蜀郡帶回來的呢!」她以嘴唇介紹道︰「吶,這條青色的是青雲,另外這條啊就叫絳雲。」
石天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兩條顏色斑斕、形狀蜿蜒的蛇慵懶地攀過喬求兒的手臂,再緩慢優雅得纏繞至她的頸項上!
這些對喬求兒或其他人而言也許是極平常的事情,但一旦發生在他的身上,就可能會變成一場可怕的災難也說不定?誰教他最怕的,便是這種滑滑溜溜的動物啊!即刻,已感覺嘴唇刺辣、頭皮發麻、渾身上下都有股說不出的癢勁力……
喬求兒不覺有異,照舊歡顏展笑地向著他緩緩走近。「夫君,你看它們挺可愛的吧?」
「你……它……我……」他手心發抖盜汗,顫顫地指著她與它們。
「啊?你說啥?」因為听不清楚,于是喬求兒連忙三步並兩步的輕蕩至他身畔,仰高臉面,以困惑好奇的表情瞻望。
當然了,那兩條活靈閃現的蛇兒,自然也就近近地依附在她的頸上靠近石天野。
「別、別靠……靠過來……」他壓根兒已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跟她或是它們講話了,只喬求兒卻仰著小粉臉,愈靠愈近地貼向他——
「天啊!嘔——」石天野根本來不及撥開喬求兒,瞬間,張口就嘔吐出一大堆穢物,更糟糕的是,它們竟都不偏不倚地噴濺得喬求兒滿身、滿臉全是。
她霎時怔住了,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男人以這種方式給嚇到。「夫、夫君,你……怎麼了?」她奇怪自己被糟蹋成這鬼樣,怎麼竟然不生氣,反而還先關心起他的狀況?
石天野捂住唇鼻,掩起室內頓生的惡心味兒。他看看她,再低下眼,顯得極度不好意思。「我……除了女人,也怕它。」
「它?它是誰啊?」喬求兒當然沒料到自己滿心寵愛的寶貝們竟也會成為他害怕的對象之一。
石天野伸出一指,指向她的頸間。「就是它。」
依著他所指的位置,喬求兒順勢攀手撫模。不對,她再模了一遍,還是不對,此時,環繞在她頸子上的蛇竟只剩下一條,另一條,不知于何時早不見了!
「哇——」她蹲,聲嘶力竭地哇哇大叫了起來。
「怎、怎麼了?」
喬求兒瞥了他一眼,目眶中含滿了淚水,浩浩蕩蕩地抽咽了起來。「哇——人家的心肝寶又不見了一樣啦!」
「小三,你別急,」他躍下座椅,也陪著蹲下,伸手想為她拭淚,但一見另條蛇仍舊盤纏在她的縴項上,已伸出一半的手只得半途作罷。「你別哭了。」
「嗚……我為啥不急?為啥不哭啊?弄丟的又不是你的寶貝,你當然不心疼嘍!都……都是你啦!要不是人家好心想安慰你,也不會把絳雲給弄丟了。都怪你、都怪你!」喬求兒又傷心又氣惱,沒理智似的對著石天野瘋狂地猛捶猛打。「哇——你還我絳雲,你還我絳雲啦……」
面對著如此失控的喬求兒,石天野也只是由著她一意的打鬧出氣。
或許,這就是他對妻子的一番小小寵溺吧!
一個時辰後。
「……」喬求兒仍在抽泣,一雙肩膀不時地顫動著。
「也該打累了吧?小三?」石天野盤坐于地,靜靜的問向跪伏在他身畔的喬求兒。
喬求兒仰起臉,從散亂的發絲縫隙中斜睨著,噘起嘴,顯然還是沒發泄夠。只不過,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