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樹歌 第26頁

不能說得更明白了,感情事人人體悟不同,能接受和不能接受的,也各有差異,她自己都處理得一團亂,又如何點醒別人呢?

辰陽果然又來糾纏,又用卑劣手段,把簡宗霖這塊她特意找來的防衛盾牌打得落花流水且面目全非。

這糾纏與愛情無關,是辰陽的商人性格,錙銖必較和精明冷酷,絕不肯吃半點虧,在基隆初見時就已領教,水塘地一事更打得她無招架之力,可憐簡宗霖被她拖累連底牌被掀了都還不知……看來,要送走這魔王,還真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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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萱從陳老師的研究室出來,談了很多事情,頭腦裝滿滿的,但在長廊上仍機警地左右看看,怕有什麼不該出現的人。

自從征信社事件後,她變得疑神疑鬼老覺有人跟蹤,當然不會再是那個征信社老板,而是辰陽本人。

他歡迎她去吵架理論好炫耀他的勝利,她當然不會笨到自己送上門,只有忍氣吞聲,一方面防他突然從背後冒出來。

每日出入緊張兮兮的,一股從未有的疲累感油然而生,看著手里馬里蘭州艾琳教授寄來的信,突然好想離開台北這城市。

旭萱曾申請到艾琳教授的研究小組,但因媽媽不舍而放棄。意外的,今年又收到詢問信函,並附上一個極吸引入的題目!「探討傳染病的心理行為」,陳老師很鼓勵她去,說很少人有兩次機會,表示艾琳教授對她印象很深刻。

媽媽因看她為辰陽的事鎮日心神不寧,也改變以往不舍的態度,說年輕女孩應到世界看看,不要被家羈絆住……但她是長女負責慣了,真能安心走嗎?

因太專注于自己的思緒,下樓梯後差點撞到一個人,不——應該說是那個人故意擋她的路,沒錯,就是想避又避不開的顏辰陽。

旭萱直覺動作,是往一條僻靜小路彎去,並迅速把艾琳教授的信塞入口袋,仿佛那是最後一個他觸不到她的安全處所,不想讓他看到。

「怎麼?輸了就想逃?」他緊跟著說,那一身世故的商人模樣在校園內很引人注目。他一直等她來理論,她卻靜悄無聲息,他只好放段來找她,這件事拖太久了必須做個了結。

「輸了?」她被迫停下來,低斥說;「誰輸了?」

「這會有誰,就是簡宗霖——你教訓我一頓,說他是會絕對、無條件愛你的人,事實證明大錯特錯。」辰陽直視她說;「他對你也是條件和利用,因為你姨公的醫界地位和你父親殷實的家業,讓他拋棄交往多年家世不如你的女友,轉而追求你,這就是你所謂的真愛嗎?」

「我說過了,我和簡宗霖的一切不關你的事。」她回說;「你找私人征信社來跟蹤我,侵犯個人隱私,這才是大錯特錯,你堂堂顏少爺為什麼要做這種沒格調的事?」

「你有太多事不懂,在商場上這是本事和手腕,知此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我也曾用私人征信社調查過你爸爸公司,我對你們馮家有幾斤幾兩重可比你還清楚。」他冷冷說。

不要生氣,不要失去理智,對付這魔王不能來硬的,否則舊仇不去,新怨又來。旭萱憶起對他最初的印象!把眾弟妹壓得日月無光的嫡長子,若身為次子以下,是趨兄逐弟竄上皇寶座之人——果然太真了!

「好,你贏了,我輸了,可以嗎?」她說,知道他是不能失去面子的人,他的面子比天大。

「我從小到大最不容別人說我錯,因為我都是對的,我所思考、所決策的一切都對,所以才能坐穩顏家接班人的位置,把顏家事業帶入蒸蒸日上的新局,我怎麼可能錯?」他唯一的錯是選擇她,差點毀掉南郊投資,這必須糾正。「關于愛情我也是對的,你的無條件論只會被人欺騙利用,才會有簡宗霖的事發生;我的有條件論才是理性實際,才能讓愛情長久穩固。」

「好,這你也對,夠了吧?拜托不要再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在我身上,我已經沒有另一塊水塘地可以給你了。」她加快腳步,在校園小道穿梭。

「提到水塘地,商場堡程進行得很順利,我和你爸爸也合作愉快。」辰陽依舊跟著,自顧自說下去。「這企畫案是源子我們交往才有的,也等于見證我們之間的……種種,我原本打算以你我名字中的一個字叫‘旭陽百貨商場’,並在開幕日同時舉行盛大婚禮……當然,如今這一切都沒有了,沒有旭陽、沒有婚禮,也沒有你我,是你自己放棄了。」

「沒錯,是我沒福份放棄了。」她本想閉嘴,又沉不住氣說;「你應該快去找柯小姐,她才是那個配得上你的人。」

「別急著趕我,我會眾望所歸去找柯小姐。」他太陽穴青筋微微爆起,但仍面無表情說;「記得我們曾在海鮮宴談過分手,說男女交往要拿得起放得下,彼此之間好聚好散,絕不拖泥帶水。」

「我沒有哭哭啼啼糾纏不清。」她說。

「是的,你沒有。」他停頓一下,把一直手握的牛皮紙袋遞給她,語帶諷刺說;「別嚇成那樣,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要還給你這個。你不是說過,你只像我的一件投資企畫案嗎?現在,這案子正式結束了。」

安靜,又更安靜,一瞬間,葉子停止寒牽擺動,鳥兒不再振翅啾叫,辰陽的臉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然後,他大步越過她向前定,逼人寒氣足以凍結十個她。

喂,弄錯方向了,校園大門在另一邊,你愈走愈里面了——但她無法開口,狀況實在慘烈,所有力氣都用完。隨便他,他那精明人永遠不會迷路的。

顫抖著手打開紙袋,是征信社跟蹤偷拍的所有底片膠卷,其它什麼都沒有,也才明白什麼叫案子正式結束了。

不但正式結束,還必須由他來結束,這是顏家少爺比天還大的面子。

疲累感又更深了,不自覺握著口袋的信,她疼痛的心才有一絲絲安慰,突然好希望此刻人已在馬里蘭州,一個沒有辰陽的地方。

第七章

一年後,夏末。

荷蘭隧道,由紐約曼哈頓穿鑽入哈德遜河底,到對岸的紐瓦克,此刻因出口處發生車禍而整個堵塞,逶迤著長長不見尾的車陣,已在河底困半小時了。

身子龐漫水域中央,進不能也退不得,若發生爆炸或崩塌,無處可逃,只有死路一條吧。

前座司機碎碎念著想象的災難,辰陽並非神經質之人,僅嗯哈幾聲,閃出一個念頭來——這趟行程是因旭萱而來的,若真有致命之禍,竟成了他為旭萱而死,對已絕交分手的他們,豈不是諷刺加荒謬,這筆恩怨帳又要如何算?

他生意在紐約,本來不必走這一遭,全因紹遠從台北打來的一通電話。

「辰陽,能不能拜托你到紐瓦克看看旭萱,我這幾天試著找她,她住處電話都不通,我怕發生什麼事了!」

「旭萱在紐瓦克?」辰陽並不知道,只知她去年暑假到美國讀書,非常突然的決定,听說去了馬里蘭州,怎麼會跑到紐瓦克來?

「是呀,她跟教授在那兒做一項研究。」

「我去找她不太適合吧?」

「這件事本不該麻煩你,但你在紐約,是我唯一想到離她最近的人。」

「她不會高興看到我的。」

「這由不得她……實在是,旭萱的母親狀況不太好,我們急著找她,請你務必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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