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磷呵呵大笑,又扯了幾句才趕著去上班。
盂茵兀自停留在震撼的情緒中,何永旭為何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呢?是丁華心發現了她的存在,才造成兩人的決裂嗎?
雖然她和何永旭很少談到丁華心,但她始終像一道陰影橫直在中間,或者應該說陰影是盂茵,丁華心知道有她這號人物,自然是無法接受。
一整日,孟茵的心情都很紊亂,晚上何永旭帶她出去吃飯時,又送她一副美麗的藍鑽耳環,她的笑靨都很勉強。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帶著這種海天一色的耳環,以後我一看到這顏色,就會想到你。」何永旭微笑地說。
「我那副耳環是假的。」孟茵細看那禮物說︰「你這個似乎是真的,一定很昂貴。」
「我也不太懂,我母親說,這叫藍拓帕石,是藍寶石的一種,仿佛艷陽天照在大海上。」他解釋著。
提到他母親,孟茵的心就沉重起來,得到禮物的興奮感也消退了許多。她沉默一會兒,決定主動開口問「今天早上玉磷姐打電話來,說你和丁華心吹了,是真的嗎?」
何永旭的表情變得很不自在,「我和她本來就不太適合,遲早都要結束的。」
「是不是因為我?」盂茵急急地說︰「你這樣三天兩頭來找我,她當然不高興,你的家人一定又在怪我了!」
「怎麼會呢?」何永旭比她更急著地說︰「丁華心的事真的與你無關、我本來就不愛她,所以也不可能有婚禮,我只是怕影響到詠安的選舉,所以拖到前幾天才說清楚。」
「如果我沒出現,你會娶她,對不對?」孟茵必須確定自己不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不會,我不會娶她。」何永旭的語氣很肯定,但見她仍面帶憂色,忍不住又說︰「孟茵,無論我曾說過什麼,我還是我。若我愛丁華心,就不會來找你,同樣的,我和你在一起,就一定沒有別的女人。倒是你,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男朋友嗎?」
這話傷了盂茵的心,但她明白自己是罪有應得,誰教自己「紀錄」不良呢?此時,她只能孩子氣地說︰「你還問?你把我空閑的每一分鐘都佔得滿滿的,我還挪得出時間來和別人約會嗎?」
「那最好!」他滿意地笑了,「孟茵,現在沒有三角習題了,就我們兩個,有關我們的情人之議……」
「別通我,讓我先消化丁華心的事。」她趕緊說。
我實在很怕你用「別通我」三個字。」他嘆口氣說;「為什麼我老是拿你沒辦法呢?如果我這樣管學生,我的實驗室早關起來了。」
他的樣子讓孟茵心疼,她很想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但經過那麼多年,她明白自己對他的愛是如此珍貴且唯一,反而不能像從前那樣輕率隨便了。
他對她仍有愛嗎?在他們成為情人之後,她會不會就失去他呢?
☆☆☆
棒幾天,何永旭到學校接她,上了車,他才告訴她要到醫院去探望林聖光夫婦,他們到台北來做例行檢查。
「林大哥的身體還好吧?」盂茵問。
「前兩年有復發的跡象,不過,還好是虛驚一場。」何永旭說︰「聖光和英玲仍是我見過最樂觀堅強的人。」
孟茵倒是有些怕見蕭英玲,比起蕭英玲的勇敢及對愛情的忠貞,她是相形見細。她在何永旭的人格評價中已是不及格了,他們夫婦會不會更瞧不起她呢?
事實上,她是多慮了,在醫院里,她得到了熱情的歡迎。
依然仙風道骨的林聖光說︰「孟茵,很高興見到你。」
「緣分真是太奇妙啦!」蕭英玲有些憔悴,但仍不失爽朗氣質。
男人們一見面,就天南地北的聊起來。蕭英玲示意盂茵出來,她們信步走到另一層的嬰兒室去,透過玻璃窗看著一個個可愛的小生命。
「這是我每天必來的地方。」蕭英玲眼眸晶亮的說︰「生命多美好,不是嗎?」
「是呀!每一個新生,就代表一個美麗的新希望。」盂茵贊同地說。
她們在附近的一張長椅上坐下。蕭英玲說︰「我知道自己是有一點雞婆,不過,永旭兩次帶你來看我們,足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當年我不太清楚你們是怎麼分手的,但我真的祈盼他這次的快樂是永遠的。」
孟茵低著頭說︰「我一直記得你以前說的話,只可惜我沒有你的勇敢和堅強。」
「什麼勇敢和堅強?」蕭英玲自嘲地說︰「我哭得不比常人少,也曾委屈怨恨,覺得自己好犧牲呀!」
「你的確是為林大哥犧牲很多。」孟茵點點頭說。
蕭英玲看著她,靜靜地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聖光也在為我犧牲呢?我常想,如果他沒有娶我,一個人會不會更灑月兌自在?;如果不是我硬賴著他,他或許就會少了很多負擔?如果他娶的是別人,也許病會好得更快也不一定……
「哦!英玲姐,你絕對是林大哥最好的妻子,是誰也無法取代的。」盂茵立刻說。
「是的,大家都這麼說,因為他們都用我的角度來看事情,認為婚姻關系中,我是吃虧的一方。」蕭英玲語重心長地說︰「但孟茵,你知道嗎?當我們害怕時,男人也同時在害怕,當我們覺得犧牲時,男人也同時在做妥協。」
孟茵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每當我換由聖光的角度來看事情時,一切皆負負得正,我渾身就充滿了活力,這就是你所謂的勇敢和堅強吧!」蕭英玲誠懇地說︰「孟茵,我真希望你們能有個美好的結果。」
昂負得正?她所害怕的一切忌諱和傷害,也可能變成一種幸福的動力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比較委屈可憐,從來沒站在何永旭的立場想過。四年前,為了她,他不知承受了多少家人及兒子的反對聲浪;四年後,他又為了她,再度背負壓力極大的罵名。
她為愛上大十歲,又離過婚的何永旭而痛苦掙扎,何永旭亦是血肉之軀,他必然也為愛上小十歲,又幼稚任性的她而覺得矛盾無奈吧?
何永旭娶她真的沒有多大的好處,她既無才,又無德,既不懂理家,也不能幫夫,她能給予何永旭的實在太少太少了,而連這一點「太少」她都要斤斤計較,還談什麼愛情呢?
想到此,盂茵的心豁然開朗,思緒也漸漸澄明起來。
☆☆☆
寒流來襲,夜霜嚴嚴,一整日忙著學生的期末考,又趕去看世軒得獎的科展作品,何永旭來到孟茵家時,又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
「孟茵,別這樣……我不是聖人……」他喘息地說。
「那就別做聖人。」她羞怯地回答。
「孟茵……」他用充滿的眼眸望她,眉眼間卻淨是困惑。
「你不是要我當你的情人嗎?」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說︰「我的答覆是,我接受。」
「你確定嗎?」面對她的應允,何永旭反而遲疑了。
再過千百年,她仍情願將第一次給他,除了他,再也沒有別的男人能激起她深埋在心底的柔情。
盂茵主動吻他,吻得何永旭無法再抗拒這排山倒海而來的,他已經等得太久,幾乎失去了耐心。
兩人在臥房的黑暗中彼此探索,沉醉在靈肉合一的美妙相屬中,私密的、交纏的、銷魂的。外面風止夜靜,連星月的運轉都是如此的朦朧多情。
當何永旭感覺到那層障礙時,充滿激情的臉上突然帶著疑問。但孟茵緊抱住他,不讓他退縮,事情必須有開始……或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