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薇‧夏貝諾又在施魔法了!」泰瑞莎大叫。
「這叫魔法嗎?」維薇對著那排神父大聲疾言,「諾斯和翠西亞夫人在我來之前,就已經不是很健康了,我只是不服,為什麼別人的罪狀要由我來承擔?你們何不干脆把近一百年的所有大災人禍全算在我身上好了!」
「第六名證人!」朱尼士大叫著。
走出來的是柯倫的馬師之一,維薇見過他幾次。
他說︰「我親眼看見維薇夏貝諾在短短的幾秒內,馴服最難纏的野馬‘巴騰’。大家都知道,連我們的邦主柯倫也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能挺坐在‘巴騰’的背上而不被摔下來。但維薇夏貝諾不同.她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能騎著它跑個大半天,這若不是巫術,如何能解釋呢?」
「能解釋的!」維薇說︰「因為‘巴騰’本來就是我夏貝諾家的馬,還是我親眼看它出生的,它當然認得我,這還需要奇怪嗎?」
「誰能證明‘巴騰’是你家的馬?」朱尼士問。
維薇望著群眾,但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面作證,不管他們知情與否,而唯一站在她這邊的「巴騰」,卻不會說人話。
她突然覺得這審判好荒謬,好可笑,一切都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辯了半天又有何用呢?
第七名證人已站在席問,是一個曾參加劇團演出的吟游詩人。
他說︰「維薇‧夏貝諾的表演,本身就是巫術,我常看見她在水中加一些東西後水就會冒濃煙,然後,她就會變成另一種樣子。」
「那不是巫術,是科學!」維薇有些疲累地說︰「如果你們能到巴黎或米蘭的大學去,那里的實驗室天天都有這種‘表演’。」
「科學?你知道科學是一種違反上帝旨意的罪惡嗎?」朱尼士大聲強調說︰」科學是一種撤旦的知識,是人以自己的良知去與魔鬼交易,好試圖毀滅上帝的國,所以,它就是巫術!」
「那些都是你假造的借口,你也用這借口來絞死我的父母!」維薇瞪著他說,「但真正的原因是什麼?真正的事實是,你想掩飾謀殺杰利邦主的罪行,你想利用柯倫來達成你的野心;所以,真正和魔鬼交易的人是你,你是所有悲劇的罪魁禍首!」
「證據呢?」朱尼士有恃無恐地說。
「那一封信的確存在!」維薇的嘴邊泛出冷笑,「只可惜我不是你們所稱的‘女巫’,否則我會當場變出來!」
群眾又是一片嘩然。
朱尼土怕現場會失去控制,于是又叫執事敲木棍,然後說「記住,撒旦也是戴著一副天使的臉孔,但它真實的面目是猙擰恐怖的,只有對教會及主有信心的人,才不會為為它的言語所惑。將維薇‧夏貝諾押下去,明日再審!」
維薇又回到那小小的房間,這不是地牢,而是無窗的密室。她並不知道,在屋頂的某處,可讓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而此刻,柯倫止站在那里。
有關維薇的審判,他雖不在場,但卻是一直在隔壁的小室聆听。以他自己多年審人的經驗,知道那些證人都是事先套好的,但看起來年輕又嬌弱的維薇,仍有條有理地一一回辯,一點也不驚慌失措。
可是,當她一回到牢房時,所有的堅強全部消失,她的臉色好蒼白、眼神好無助,人一坐下去,就傷心地哭了出來。
她的哭,就像她的笑,總無端地揪著他的心腸。無論她是不是女巫,無論她是不是要以迷惑他來毀掉歐澤家族,她自己就已經有個充滿不幸及掙扎的一生了。
就仿佛他自己也有著充滿政治陰謀的人生。
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能像維薇一樣,與他匹配的女子,但同時,也沒有一個女子如維薇那般,能有毀滅他的力量。
他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審維薇,也像在審他自己,听著她每一句答辯,他總要提醒自己,他是義大利主子,是狐狸、是雄獅、是毒蛇!要「毫不留情」、要「不擇手段」!他不能為所惑、不能相信愛情、不能讓心底有一絲軟弱……
他要當義大利的國王,而朱尼士當上教皇,讓歐澤家族踩過他人的血,達到能為所欲為的最頂峰。
而其中甚至包括他最心愛的女人,維薇‧夏貝諾的鮮血。
這只能怪維薇在有機會時,沒一刀殺掉他。
那時,她也像此刻一直哭。一直哭……
所以,她也是真愛他吧……
燃燒
我跌入了比神話還要絢麗的世界中,
惡魔一下沖上天變幻成阿波羅,
帶著我飛翔在萬丈光芒的天空中;
一下又墜入地獄成了幽冥之神,
憐著我的魂,穿透過地獄最炙熱之處……
火刑對任何一座城而言都是一什大事,尤其被判罪的女巫不是又老又丑,而是像維薇一樣年輕貌美,再加上她是曾迷惑過柯倫王子的狠厲角色,更是吸引四方群眾的注目。
一大清早,人群就由各地聚集,不管才剛下過一場雨,地面是如何泥濘不堪。
朱尼士為怕有暴亂發生,沒一會兒就關上城門,來得遲的人便只有在護城河外望牆興嘆。
維薇第二日的審判短暫又狼狽,朱尼士幾乎不給她辯駁的機會。
最後,他的判決是--維薇‧夏貝諾,擁有魔鬼知識,與撤旦交易,可以改變形體,散播恨意與恐懼,誘惑所有的人及動物,喝血、吃生肉……是邪惡至極的女巫,將在上帝之名下處以火刑。
「我的火,是你們給我的;但你們的火,將是上帝親自點燃的。」維薇只是靜靜的、僅帶著悲哀的情緒對朱尼士說。
火燒身,必然痛苦,但她並不是那麼害怕。
想起父母被絞死的慘狀,母親的美在眾人前腐爛,還不如用一把火燒掉來得干淨;而莉琪死于愛人之手,也不如她的了無牽掛。
真無牽掛嗎?不,也許有一樣,她希望能再看柯倫一眼,那個她愛的,也曾說愛她的男人。
難道他真的無情到連送她赴刑場的風度都沒有嗎?
她想起十歲那年在夏湖畔初見他,接著是聖母教堂,再來是巴沙頓城,然後他們合演了「阿波羅和黛芙妮」……
她只想知道,像他這樣一個外表如天神,內心似魔鬼的男子,在看到她焚燒至死時,黑色的眸子中會不會閃過一絲痛苦及遺憾?
只要有一點點,或許她就不會那麼恨了。
當她走進刑場時,天開始飄雨,大廈前站了許多人,但沒有柯倫,她心中漾起了比臨死感覺還要深的失望。
在雨中,她被綁在堆滿細柴枝的木柱上。
朱尼士的面前放了一個沙漏,沙不停地往下落。這是由中古傳來的規矩,在沙落完之前,若有人能站出來為她被指控的罪名而戰,贏了,她可獲得釋放;輸了,那人就是死路一條。
絕對沒有人能戰勝歐澤家族的「王子兵團」。
但她仍忍不住對著群眾吶喊︰「我不是女巫,我是尼爾‧夏貝諾的女兒,我所做的不過是為家族的血債討回一個公道而已!」
見沙漏的上半部分愈來愈少,她不由自主的唱起「風中祭你」,一遍又一遍,以安撫她紊亂的心緒。
隨著時間的過去,群眾的心愈來愈激昂,點燃的火把也已經在一旁待命。
突然,由蒙蒙的細雨中,奔來一名騎馬的武士,他全身從頭到腳,都護在盔甲中。
他舉著長劍,用急喘的聲音說︰「我要為維薇‧夏貝諾而戰!」
維薇猛地停止唱歌及祈禱,那會是誰呢?
朱尼士則無法置信地站起來,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不過,來者不善,他命令著,「霍克,這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