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影行洲 第13頁

但廁所不見得更好,里頭濟了幾個女孩,空氣中彌漫著酒後噶吐的腥臭,但至少干擾較少。

雁屏在馬桶間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程玉屏在外頭鬼叫著她的名字。

「我要回家了!」雁屏走出來說。

「急什麼?好玩的還在後頭哩!」程玉屏說著,就拿出一小包粉及一些小巧的器具,擺在盥洗台上。

雁屏雖然單純,但也從電視電影里看過這些東西,忙驚叫道︰「這是毒品呀!」

「呸!自然萬物吃多就是毒,適中就是營養。」程玉屏招鼻子湊上去說︰「白粉也一樣,若你能控制,那感覺比登上天堂還快樂。」

「四姐,這可是公害死人的!」雁屏阻止她說。

「別他媽的沒見識好不好?」程玉屏不但拍掉她的手,還把她的頭壓在毒品上說︰「你也試試,想要在北門堂混,你就得試試!」

雁屏掙扎著,但程玉屏的力道奇大,她的脖子幾乎要折斷了。

就在這當口,有人沖進廁所,大叫︰「快跑,警察臨檢,十八歲以下和‘哈’藥的,都快滾!」

程玉屏立刻推開她,往女廁的窗口爬,但沒走幾步,又回來拉她說︰「你還留在這兒做什麼?你被抓了,當心老爸海扁你,連我也遭殃!」

雁得根本還沒搞清楚狀況,就隨著一群人爬上盥洗台,再從小小的窗戶像蛇般鑽出去。當她的肌膚擦過窗台時,手時處傳來一陣劇痛,而夜空中迎面而來的是暗巷的腐臭味。

她們才落地沒幾秒,警車的鳴聲立刻傳來,幾道白光也逼得她們半臥倒在一個垃圾箱後面。

雁屏這輩子沒如此骯髒狼狽過,但她看到許多人被抓,因此一動也不敢動。

燈光過去,腳步過去,巷道又恢復黑暗。程玉屏先跨出來,再來是雁屏,突然,一束亮光閃來,程玉屏將妹妹往前一推,人就往反方向跑掉了。

雁屏這一跤掉得極痛,更壞的是又被人踢一腳,再以老鷹抓小雞的架式狠狠地把她「提」起來。

她的眼楮被手電筒照得睜不開來,心里只想︰完了!她算犯法了嗎?爸會怎麼說?媽會怎麼說?她會坐牢嗎?

那個警察的動作意外地慢,他將光線照在她的臉上梭巡了半天,突然叫道︰「是你!竟然是你!」

他認得她?不可能吧!她又沒有前科,除非……除非他將她誤認為某個通緝犯……听他聲音中的興奮,仿佛已經拿到一筆破案獎金了。

「喂!你那里還有人嗎?」遠遠傳來詢問聲。

他遲疑了一會兒,關掉手電筒說︰「沒有。」

雁屏心一緊,他要放掉她嗎?但她太樂觀了,他非但不放她,還用手銬銬住她,一路抱她到一輛汽車前,並把她推了過去說︰「你給我乖乖坐好,不準再逃了!」

奧!他想獨吞獎金嗎?

雁屏一直努力的想看清那人的長相,但無奈四周太黑,他又動得太快,令她始終拼不至他的五官,但他說話的聲音及語氣,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切愈來愈不對勁,她發現這不是警車,那人也沒穿著警察制服,那銬地做什麼?

雁屏開始試著除去手銬,在徒勞無功後,就見那人從巷子的另一頭走來。她的腦海中不禁想起各種凶殺案,而他的腳步聲更助長了眼前恐怖的氣氛。

然後他開門上車,雁屏正準備尖叫時,車頂的燈一亮,她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三個月前與她有一面之緣,又在她夢里不斷出現的何永洲!

「是你?竟然是你!」這回輪到雁屏驚訝的說。

「沒錯。」他臉上並沒有笑容,「我們總是在一些很奇怪的情況下踫面,而且一次比一次糟糕。」

知道是他,雁屏整個人使松懈了下來,而後用命令的口吻說︰「我又沒犯罪。快打開我的手銬!」

你忍耐點,等到了目的地,我就會放開你。」地說完,立刻發動汽車引擎。

「你要帶我去哪里?」雁屏驚慌起來。

「給你兩個選擇。」他看她一眼說︰「我家,或者警察局?」

當然不能去警察局啦!但到何永洲的住處也不見得更好,可是,她有第三條路可以選擇嗎?

「為什麼要我去你家?」她心不甘情不顧地問。

「是你欠我的。」何永洲簡單地回答。

這是哪一國的邏輯?雁得轉過頭瞪他,只見他英俊嚴肅的惻臉對著她,在那一瞬間,她想到他在夢中的柔情蜜意,心中不禁浮現溫暖的感覺,冷酷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何永洲是不是在關心她呢?雁屏接著搖頭,不行!她不該再遇見他的,但上天偏偏又給她一次嚴苛的考驗。沒時間再質問他的動機及理由了,因為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想出另一個逃離他的方法。

何永洲的公寓就在PUB的附近,五十坪的空間經過專人的精心設計,很注意小棒局,有些女性的味道。

雁屏心里的疑竇還未真正成形,就先被屋內的凌亂嚇到,她批評著說︰「喂!你是住在垃圾堆里呀?我以為你是個律師,凡事要求效率和條理,但你的生活習慣卻糟成這樣,市長怎麼敢把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呢?」

她邊說還邊把腳邊的東西拾起放好,仿佛忘了她還帶著手銬。

「你又來了,總是惡人先告狀!」他哭笑不得地說。

她繼續忙碌,他則在一旁看著,不敢相信她又出現在他的生活圈中。

三個月前在大庭廣眾下被她擺了一道,是他這一生中最糗的經驗,他本想好男不與女斗地一笑置之,但她從先前的可憐柔順,到後來的欺騙狡詐,一直在他心上徘徊不去,最後成了一顆畸形生長的瘤,干擾了他日夜的生活。

竟有人能干擾一向冷靜的何永洲?呃!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只是他一直在台北的各個角落找她,想著她棲身何處?和什麼人在一起……唉!誰教他有一副俠義心腸呢!吸毒份子鬼混,他心痛得想臭罵她一頓。

但教訓的話始終沒有出口,因為她雖名為墮落,但模樣仍如先前般清靈美麗,劉海下的陣子依然純稚如嬰孩,因此,他也更無法去想像她曾遭逢的種種污染與毀敗。

雁屏轉身清理沙發上的報章雜志,何永洲突然瞥見她的手肘下有一片滲血的傷口,忙叫道︰「啊!你受傷了!」

她像這時才感覺到疼似地,又看到手銬說︰「你要把我銬到什麼時候?」

他立刻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放她自由。

她審視手腕上那兩環青紫說︰「你看,都把人家弄瘀青了,我又不是犯人!」

「誰教你要和那些吸毒的人在一起!」他一面取出醫藥箱,一面說。

「我沒有和他們在一起,我……我是走錯地方了。」雁屏想搶過棉花球,他卻不肯,她只好讓他充當小護士。

「走錯地方?這似乎變成你的癖好了。」他冷笑一聲,「我倒想看看,你還要編什麼故事?」

她因傷口踫到藥水,而痛得咬牙切齒,並沒有說話。

見她不語,他又接著問︰「你這三個月住在哪里?你的朋友都是那些幫派份子嗎?」

應該說是前幫派份子,而且是她的家人。

雁屏有滿月復的難言之隱,只好說︰「我沒混什麼幫派,這三個月我都住家里,真的。」

「好,那你告訴我,你家在哪里?」他幫她纏上紗布問。

這能說嗎?一說就露了「餡兒」。程子風的女兒在PUB吸毒,和上何永洲的床一樣嚴重,她不僅會沒命,說不定還會被碎尸萬段。

何永洲見她猶豫,便一副了然于心地說︰「還有,你姓什麼、叫什麼?你的真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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