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影行洲 第11頁

雁屏被親得耳朵都痛了,她知道再說下去,母親還可以哭唱個好幾小時,所以連忙陪罪順從,再找借口掛掉這越洋遙控的電話。

唉!她真的逃不掉了嗎?那個非親非故的孫師父,一番議是而非的話,就影響了她整個人生。

原本以為溪頭之旅可以打破某種禁忌,但回來後,什麼都沒有改變,只帶回了一個連續不斷又莫名其妙的夢。

那天其實是滿驚險的,她一進門沒多久,父親便。氣呼呼地返家。因為他丟了環海工程的生意,以致口不擇言地亂寫,而那個蔡明光最可憐,只差沒有自殺謝罪了。

而後幾天,屋內的氣壓極低,沒有人敢隨便說話,所以雁員偷跑去溪頭的事。就更成為一個小點,程玉屏沒膽拿出來做文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雁屏匆匆地刷牙洗臉,換上母親要求的淑女洋裝,準八點,門鈴就響了,不必清,也曉得是充當司機來接她的蔡明光。

「早!」他一看見她,就笑著露出兩排大牙說︰

「我替你送早餐來了,今天是法式土司,希望你會喜歡。」

「蔡大哥,真謝謝你,每天都讓你這麼麻煩,實在沒有必要。」雁屏有禮貌地說。

這三個月來,她已經逐漸習慣父親身夯這位頭號助手,最初,她對他的殷勤有些吃不消,後來進了北門堂,他的熱情及耐心協助,幫她解決了很多適應上的困難,她也就對他哈巴狗似地忠誠安之若素了。

有時,她不免好奇,蔡明光怎麼會甘願住程家人幾近侮辱的使喚呢?尤其是四姐,簡直不把他當人看,他真的要當程家的四女婿嗎?

母親說,其實父親最愛的義子是劉家志,可惜他中途為了女人攣節,成為父親心中最大的遺憾。

雁屏沒見過劉家志,但她看得出來,蔡明光努力了半天,仍無法在父親心中取得同等的分量。而她一向心軟,挺同情蔡明光的境遇,因此在言行態度上,都有某種程度的尊重。

一上車,蔡明光就調好冷氣,把香囊弄正,一切齒妥當之後便說︰「今天義父要你去奮工地巡巡,當親菩大使,推動工人們的士氣。」

「我?我又不懂那些。」雁屏驚訝地說。

「你不必懂,只要保持美麗就好。」蔡明光盯著她,微笑地說。

雁屏對他的目光極不自在,忙轉過頭,假裝翻閱留在車內的一本雜志。好巧不巧的又是何永洲的專訪,看來,他果真是大紅人。她不想讀,卻又忍不住逐字看下去,以致錯過了蔡明光的話。

「你說什麼?」雁屏抬起頭問。

「我說交通那麼亂,我不放心把接你的工作交給別人,只有自己來了。」他討好地說。

「謝謝你。」這是她唯一能說的話,重復再重復。

蔡明光心滿意足地開著車,他這一生所見的女人,不是低賤如妓女,就是蠻橫如程玉屏,沒有一個像雁屏般兼具高貴、美麗與清純;而最重要的是,雁屏把他當人看,只要她輕輕一笑,他就是為她做牛做馬都甘願。

總之,雁屏來了以後,別的女人都不在他眼里了。

北門堂大樓的會議室里,有如臨戰火的緊張氣氛,此次召集的干部以程家人為主,老大美屏、老二麗屏、老三秀屏三對夫婦都在座,加上玉屏、雁屏和蔡明光。表示事情極端嚴重。

程子風已經吹胡子瞪眼好一陣子了,大家皆正襟危坐,連手邊的茶水都不敢踫一下。

「我真不懂,為什麼從失去環海工程後,就一連串出事?」程子風在每個人臉上繞一圈後,狠狠地說︰「先是高雄發生地基下陷,再來是台中大樓逾期糾紛,現在是砂石車問題,到底是老天作怪,還是你們在和我作對?」

三個女婿顫巍巍的,額際布滿了汗珠,一句話都不敢吭。

「爸,目前經濟不是那麼景氣,東南亞局勢又不太穩……」程美屏試著解釋。

她不說還好,一說便像觸著炸彈按鈕似地,程子風重重的往桌上一拍,狂吼著︰「你們是一群白痴呀?!沒路不會找路,山擋著不會移山嗎?」

桌上的茶杯倒了好幾個,水橫流在紅檜木上。

雁屏一面勇敢的拿紙巾來擦,這一面說︰「爸,你要看大局嘛!我們北部的生意不都進行得很順利嗎?」

「是的,義父應該看看,上半年的業績比往年都好呢!」蔡明光忙遞上報表。

程子風板著臉孔,一頁頁地翻,突然,一張謝卡掉下來,他皺著眉頭說︰「這是什麼?」

「上回有個泰籍工人受傷,雁屏去醫院和宿舍慰問,他們很高興,于是寫了一張謝函來。」蔡明光說。

「那些工人壞得很,何必浪費這心思呢?」程秀屏用找碴的語氣說。

「正好相反,雁屏這一招用的很好,那些工人自此可是更為我們北門堂賣命。」蔡明光面帶得意的說︰「這也是為什麼在一片工程趕不上進度的狀況下,北部還能如期完成的原因之一。」

「沒錯!掌握人心是企業中最重要的一環,想當年,我當競選漁會理事,又組編北門幫,靠的就是收買及利用,才能有今日的江山。」程子風心情稍好,對著小女兒說︰「還是我的雁屏聰明,畢竟是大學生,書念得多,事情的考量也勝過別人。」

「爸,這不公平!」一旁的程玉屏忍不住抗議說︰「以前工地的親善大使都我在當,雁屏加入的時間也不過兩個星期,這半年的功勞應該算我的才對。」

「怎麼算?你每天打扮得和妖精一樣,沒在工地制造暴動就不錯了,還敢搶功?」程子風冷冷地說。

「那也不該輪到雁屏呀!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全是蔡明光這馬屁精在夸大其辭!」程王屏用手直指著蔡明光說。

一道盈亮的藍光閃過,程子風一把抓住程玉屏的手,瞪著她的鐲子問︰「這是什麼?」程玉屏心里大呼不妙,她中午戴出去約會,忘了取下。

「這不是我去年送給雁屏的芙蓉藍鑽嗎?怎麼會在你手上?」程子風繼續問,聲音愈來愈大。

「我……」程玉屏覺得自己的脖子此刻正架在刀口上。

「是我借給四姐的。」雁屏趕緊說。

「最好是借!你們別忘了上次‘粉紅玫瑰’的事件。」程子風眯著眼說。

程玉屏一听,連忙將手鐲月兌下,迅速遺給雁屏。

那一回,雁屏過二十一歲生日,穿了一套訂做的粉紅禮服,當程子風要她搭配那條粉晶項鏈時,才發現在程玉屏身上。他氣得當場打四女兒一個耳光,還扣了她一個月的薪水,項鏈當然也還給雁屏了。

「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們,我買給雁屏的首飾都是有來頭的,也是專門配她身分的。」程子風每個字都強調說︰「除了她,沒有人可以戴,你唳想動她的歪腦筋。」

「爸,我很少用那些東西,偶爾借姐姐戴,有什麼關系呢?」雁屏不解地問。

「乖女兒,你不懂,你姐姐們各個都像禿鷹似地,你讒她們得寸,她們就會進好幾尺,你若太好心,遲早會被她們剝光光的。」程子風毫不保留地說。

雁屏眼見幾個姐姐的臉皆一陣青一陣白,尤其四姐手握得筋都冒出來了,使她的內心非常不安,于是趕快岔開話題,免得引起更大的公憤。

案親這樣簡直是在制造內部的斗爭及分化嘛!雁屏決定,要盡快找一天好好的和他談這個家庭問題。

程玉屏非常氣憤,她氣得竟將辛苦留長又保養良好的指甲狠狠地折斷了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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