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緣花 第11頁

「你怎麼看的?我的昂貴家具和西裝筆挺?」他失笑著說。

「當然不只。」她像貓一般,輕靈地跳坐他身旁,腿盤著輕觸他,發落在他肩上,美麗的臉僅離他咫尺,她拉起他的手,緩緩劃著上面的紋線。「我還看出你有個龐大的家族,堂兄弟姊妹眾多,感情卻很親密和樂。」

「還有呢?」他並沒有把手縮回去。

「你很有女人緣,很多女人可以為你付出一切。」她停下來,掩住聲音中的悲哀,轉輕快說︰「你現在有一個正式的女朋友。」

「哦!」他吐出的熱氣化在她的耳垂。

「她聰明、美麗、能干。可惜她並不適合你,因為她事業心太重了,也綁不住你。若你們結婚,會是一場大災難,你的感情仍會繼續飄泊。即使現在,你已經背叛她了。」她胡謅一遍,兩手微微顫抖。偌大的屋子,幾乎成了吉普賽女郎的小帳棚,旖旎曖昧。

「你真的會算命?」他清清喉嚨說。

她往地毯上一站,炫人的帳棚不見了,只說︰「現代的女孩子哪個不玩些星座、紫微斗數、手相或撲克牌算命這一套的?!你就信了?我只問你,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弱小女子一點忙呢?」

「好是好,可是我常出差,大概沒什麼用處。」他答應得不太樂意。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我自有辦法。」她俏皮地說。心想,他不在,她才不會那麼「健忘」呢!

她又替他添茶,並放了小提琴名曲「吉普賽之歌」,有天涯茫茫的流浪、夜深露重的低泣、對命運的控訴、無奈之後的盡情歡暢。

柯靖宇靜靜听著,她則看著他,毫不保留的。

「你真是個美麗的雄性動物。」她發出一聲輕喟說。

他突然嗆到,茶灑了一身都是。她忙拿出一條預藏的手帕,噴了迪奧的香水,會醉死人的,往他身上擦拭。

「可以了!」他幾乎用命令式的口吻說。

她回座時,瞥見自己敞開的胸部,一副誘人的畫面。但他的便宜僅只于此,她可做了防穿幫的措施,而且這些養眼鏡頭,都是要他付出代價的。

「我這樣說不對嗎?」她嬌柔地說︰「一定有很多女人說你英俊瀟灑,別說你不知道,那就太虛偽了!」

「英俊瀟灑只是皮相,皮相最不可靠。我寧可別人看的是我的才干能力,這才最重要。」他認真說。

宛芸開始笑了,而且笑彎了腰,如串串風鈴響著。

「你笑什麼?」他不解地問。

「我沒想到這些話會由你口中說出來。」她忍著笑說︰「以前只有女孩子說,別看我外表,請看我的頭腦。呃,再沒想到會輪到男人說!」

他也笑了,換了稍微輕松的姿態說︰「不過我還是喜歡看女人的外表,賞心悅目。我可不可以說,你是個美麗的雌性動物呢?」

來了!食色的真面目。她又發出了一連串笑聲,笑彎了眼,動人如新月,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你又笑什麼呢?」他沒有進一步行動,只問。

「哦!我接受……接受你的贊美。」她強迫自己不要歇斯底里。

「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他凝視她說。

「我有什麼奇怪呢?」她機警地問。

「說不上來的。」他放下茶杯,站起來說︰「我該走了,再留就太晚了。」

「並不晚呀!也不過十點半而已。」她挽留說。

「我明天還要上班呢!你不必嗎?」他走到門口問。

「我還在休息中呀!暫時還可以逍遙一陣子。」她回答說。

「哦?」他抬起眉毛,一臉疑問。

「要走就快走吧!不敢耽誤你的睡眠。」她推他出去,決心結束今天,不再演下去。

「很高興認識你,小霜。」他在門外說。

「我也是。」她擺出最後的笑容,關上鐵門和大門。

這一回合小勝,宛芸有剝去一層皮的感覺。屋內的溫度好象徒然降至冰點,她的心也由春天跨到冬天,臉上罩了一層冷冷的霜,無力再化開。

她疲倦地躺在沙發上,瞪著乳白色的天花板,宛莉在療養院中哀嚎至死寂的神情映在上面。

這個敵人比想象中的精明難纏,但復仇之路仍要繼續走。她翻個身,把自己埋在抱枕里,隱隱約約有一種味道,她用力吸兩次,才覺悟到,那是屬于柯靖宇的。

※※※

事情並不如預期的順利。柯靖宇是個采花賊,美女當前,應當是急急的色相才對。柯靖宇並沒有,宛芸已經盡最大能力挑逗了,他仍一副慢條斯理的君子模樣。

是誰說的?自動送上門的,男人都會來者不拒,偏柯靖宇就違反常理。

難道是她的格調不合他的胃口?或許他喜歡當個獵人勝過被獵者?她也沒有「追」得太明顯呀!只一、兩次忘了鑰匙敲他的門,其它送禮物、點心,都是含蓄地放在門口,等他高興時來道謝而已。

兩人的相處因著近水樓台和她的設計,已經很密集了。他說什麼,她不是附和就是笑,連無趣部分,她也能笑得花枝亂墜,把他大爺哄得極為開心。在這女強人時代,像她這樣女奴般的伺候已是絕無僅有了,他為何還做壁上觀呢?

看得出來,他喜歡和她在一起,但每每有突破的機會時,他就繞彎退回去。有時宛芸真想逼問妹妹,要如何勾引柯靖宇上床,可惜宛莉仍不說話。

總不能「強暴」他吧?!

一個亮麗的星期日,宛芸推開那些名牌的薄軟衣物,換上原來常穿的襯衫、牛仔褲,扎了一把馬尾,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柯靖宇這幾日出差,她可以安心地做她的梁宛芸。

才穿好布鞋,她就听到門外有噪音,由眼孔望去,竟是柯靖宇,正站在一堆釣魚器材中,她想也沒想就沖了出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裝成很快樂的樣子。

「昨天深夜。」他神色頗佳地說︰「早上起來看見天氣那麼好,就想去釣魚。」

「我也一起去好嗎?」她央求地說。

「你?釣魚是要花很長的時間和很大的耐心,很多女孩都認為單調沉悶,到時你一定抱怨連天的。」他說。

「我才不會。我以前常陪我父親去釣魚呢?」她說,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真的?如果我答應了,你保證不吵著要回家,可以嗎?」他仍有些不確定。

「你放心,我父親說我是最佳的觀釣者。」她肯定說,並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她回去準備了一堆行頭,有帽子、太陽眼鏡、書籍、報紙、野餐巾、零食、錄放音機………

「小霜,衣服不必換了,你這打扮就很好了。」他在門口囑咐。

事實上,她也沒想到穿別的衣服,穿那些細薄的布料和過度合身剪裁的流行服飾去越野釣魚,也未免太自虐了。

車子往北橫方向開,她猜他不愛去較有名的釣場,而是喜歡找一些偏僻的所在。這點和父親很像。小時候,一有假日父親就帶著她,開著那輛裕隆老車,上山下野地闖,一定要找個有山、有水、有魚,足以讓塵囂心情紆解的地方,才心甘情願。

這樣的人,心都狂野,人生難以定下,如柯靖宇。

上午過了一半,他們才尋到落腳處。那兒有個廢棄的小水壩,木樁仍在,有的已腐朽得很厲害,但仍能激起清昂的浪花。

沿河站了幾個釣客,都靜悄無聲。正逢雨季,河水充沛,沖淹過大石,一片茫茫白滔,發出嘩嘩巨響。有人釣得太痴,都立在水波中央,令人不禁捏把冷汗。

柯靖宇帶她一直往上游走,河道窄些,也較平和清淺,陽光透進水底,映出一部分鮮翠的山色和蔚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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