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進咖啡店就會看到我,我穿紅色的上衣、黑色的長裙。」丹屏說。
「我認得你,我看過你的節目。」宛芸坦白說。
靶覺上是來意不善。靖宇說丹屏很理智、很有風度,那是他說的,實際情況仍要眼見為憑。
丹屏本人比電視上嬌小,但一樣亮麗,宛芸在她面前不需偽裝,就一張平常嚴肅的臉孔。
「你說要找我談談,談什麼呢?」宛芸有禮貌地問。
「你比我想象的年輕。」丹屏仔細打量她︰「但現在的年輕女孩都很厲害,那天你騙我說是靖宇家的打婦佣人,我算是領教到了。更妙的是,靖宇居然沒有生氣,他向來最恨人家說謊。」
他卻是說謊專家。但宛芸不想討論復雜的內情或為品格辯白,她喝口咖啡,單刀直人說︰「我知道靖宇和你分手的事。我很抱歉,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我更不想傷害你……」
「你沒想到?!這不是你希望的嗎?我發現你連說謊也不會臉紅。」丹屏感到自己的失態,忙回到原來的冷靜︰「我和靖宇的事與你無關,我們也不算什麼分手,只是我不想結婚,他暫時轉向你罷了!不過我今天來,不是討論我,而是你。你知道嗎?柯家人對你的動機非常懷疑,他們並不歡迎你成為柯家的一員,我勸你要有心理準備。」
這番話讓宛芸對丹屏原有的同情和歉意頓時消失無形,她淡淡地說︰「柯家懷疑我什麼呢?」
「我想你在認識靖宇之前,就很清楚他是‘頂方’的小開,有億萬的身價。」丹屏頓一下說︰「而你一個沒家世背景又沒沒無聞的女孩子,在短短四個月的時間內要和他結婚,很多人都會認為你是為錢而來的。」
「你以為天底下只有柯家有錢嗎?」宛芸冷哼一聲說︰「他們雙手奉上,我都不屑一顧。」
「你說的話,沒有人會相信。」丹屏一臉篤定說︰「你若不為錢是最好,因為柯家兒女在婚前都會簽下結婚同意書,媳婦和女婿都得不到什麼利益。若你妄想靖宇是金山銀山,就別作夢了。」
「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是柯家人派你來的?」宛芸有些受不了對方的語氣。
「差不多。」丹屏畢竟大些,社會歷練也多,又是吃廣播飯的,口齒難免犀利︰「以他們的身分,不方便出面,就請我來一探究竟。我認為你不但有問題,而且若執意嫁給靖宇,也維持不了幾個月的!」
「怎麼說?難道你也知道靖宇喜新厭舊的毛病?」宛芸皺眉問。
「喜新厭舊?靖宇?」丹屏揚揚眉,接著又說︰「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麼,但靖宇絕對會對你喜新厭舊。因為你根本不適合他,你太年輕,沒有工作,不能獨立自主,沒有顯赫的背景和萬貫家財,一點也不符合柯家媳婦的資格。別說柯家人難以接受你,靖宇在幾個月內也會後悔娶你,你應該有自知之明才對。」
「你在羞辱我嗎?你有工作、能獨立自主、有錢有勢,又如何?也不過是靖宇甩掉不要的女朋友,憑什麼批評我?」宛芸的硬脾氣發作了。「你們有錢人貪婪自私的嘴臉,我還會不明白?我告訴你,我梁……傅小霜最恨威脅恫嚇,我向不欺人,也不允許別人欺到我頭上來。你若想阻止我嫁給靖宇,對不起,你失敗了!」
宛芸拿起皮包就直接沖到馬路上。
說什麼理智,說什麼風度,那是胡說八道。孫丹屏根本心懷恨意,她為何不去罵柯靖宇呢?是他三心二意,是他始亂終棄,一個事業有成的女人,連人都看不透嗎?
宛芸不是富貴人家,但也不曾如此被看輕過。配不上柯靖宇?他那種男人,嫁了是一生的不幸,送她都不要!
她像臉上被人丟了一塊臭抹布,除不去的腥羶味。記憶回到多年前,在放學的路上,看父親開著豪華轎車載著新太太和剛出生的兒子,一股強烈得幾乎滅頂的恨意,彷佛腐蝕心靈的強酸,毀了她所有的正常和快樂。
她退一步,敵人就進一步。為什麼要為柯靖宇想?為什麼要顧及柯家的面子?心軟的結果,就是被趕盡殺絕。
她一臉火紅的燙,等一抬頭,赫然發現「頂方大樓」,她想也不想,牙齒一咬,就走了進去。
「小姐,你找哪個部門?」櫃台的總機問。
「十一摟,柯總經理。」宛芸冷冷說。
「請問你有約時間嗎?」總機皺眉問。
「沒有,你告訴他,傅小霜來訪就夠了!」宛芸說。
總機面有難色,但仍撥了詢問電話,才說幾句就堆著笑臉對宛芸說︰「總經理請你上去。」
兩次到「頂方」,待遇天差地遠,他們一定沒想到她就是八個月前來大吵大鬧,又被掃地出門的那個瘋女孩。想到此,她把頭抬得更高,腳步踏得更重。
總經理室門口仍是中年的尤秘書,這次她臉上只有歡迎,說︰「傅小姐,柯總在等你呢!」
宛芸開門進去,一樣的場景,一樣的靖宇,但她已不像初次的驚心動魄,只倔著一張臉,站在那兒。
「小霜,真是稀客,你怎麼突然想來看我?」靖宇笑著走到她面前來。
「我來是告訴你,我同意嫁給你了。」她流利地說。
「真的?我太高興了!」他抱起她,飛轉了一圈,說︰「你怎麼想答應的?」
「我逛逛街、喝喝咖啡,和人聊聊天,有人說我不適合嫁入豪門世家,我不服氣,就跑來啦!」她故意說。
「你又在逗我了!」他點點她的鼻子,又親她一下︰「你知道你遲早都會屬于我的。走!我們去挑戒指!」
「現在?」她訝異地問。
「是呀!免得你又猶豫不決。」他牽她的手往門口說︰「戒指一套上,你就賴不掉啦!」
戒指?哦!她是不會便宜柯象的。他們連最珍貴的良心都不要,金錢算什麼呢?她花錢也是替他們積德的,當然要多多益善才對。
※※※
沒答應結婚,宛芸還不知道要辦一場婚宴是挺麻煩的事。她明知是假,見柯家如此鄭重其事,再恨也會心虛,偏偏想省的又省不下來。
戒指和首飾,不用時可以給別人;但喜餅、喜帖,定制了沒用,就是廢物。而靖宇要求的都是最精致的,比如帖子,大紅卡紙內還有特殊設計的薄綢紗,銀亮的心型中巧妙地瓖住他們兩個的名字。
「柯靖宇、傅小霜,多好的組合。」他欣賞地說。
不僅如此,他還找人以他們的面相和生辰,來排出適合的字體,再請雕刻大師制兩方玉印,他為陽,她為陰,做為蓋結婚證書用的。
宛芸遞出假的身分證時可是笑不出來。她雖然一心復仇,但也不願做那麼絕。
她見過柯家人,他們並不凶神惡煞,也不仗勢欺人。柯盛財爽朗而健談,有吃苦出身的樸實;柯靖安溫文爾雅,沒有富家子的氣息;女主人玉雪富泰好客,對她相當關切;柯幸宜和柯幸容雖有所保留,也不曾給她難堪。
他們全家似乎都很期待這場婚禮,萬一到時擺出烏龍,所造成的混亂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平息。
當他們甚至為婚禮場地畫設計圖和做出一疊計畫書時,宛芸頭痛了起來。
「布置場地的花要先訂好。有銀蓮花、玫瑰花、素馨花、堇菜花……!長春藤要有,那是象征綿綿不斷的愛。」玉雲看著花藝書說。
「一定要花嗎?」宛芸問。
「當然,那才又美又喜氣呀!你的新娘禮服和宴客服選好了沒有?花束呢?那都要整體搭配的。」玉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