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之女 第30頁

芷喬因為心念著尚恩,趁著他們聊天時,已到洞口。

撥開縱橫生長的枝葉,人口並不大,芷喬循著火光而行,逐漸听到嘩嘩的水聲,身體也感覺那份舒適的沁涼。

一個轉彎,山洞突然拔高,眼前豁然開朗,是個可供數百人集會的廣大空間,尚恩他們已在各處置了火把,所以一點也不陰森可怕。

「看,德渥族的壁畫!」比爾族長在身後說。

每個人都在研究那天然染料畫出的熊、水牛、沅熊、獵人……等圖形,紅黃色彩依然鮮艷如新。

「來看看我們費盡心思找的瀑布,那才是奇觀。」彼得引他們往更黜暗曲折處走。

「尚恩呢?」芷喬問他。

「在裹面吧!這山洞可深呢!」彼得說。

穿過一個窄道,又到另一處大空問。他們首先被那各形各狀、閃著瑩白光澤的鐘乳石所吸引。

「哇!太美了!」芷麗忍不住驚嘆。

但她的聲音多半破水聲蓋去。

那瀑布其實不大,但因上下的落差,就造成極大的聲勢。往上看是無止盡的黑洞,往下看也是無止盡的黑洞,杰恩丟一塊石頭下去,久久沒有回音。

「不會是通到地獄之門吧?」杰恩說。

「昨天我們剛一進來,就有一堆蝙蝠沖出來,的確像地獄。」彼得說。

瀑布的一部分水形成小溪,澄靜的水中竟有透明的心蝦小蟲。

「他們久不見天日,都是瞎眼的。」彼得又說。

「據說中國西南也有一群長年住在山洞裹的人,皮膚雪白,眼楮也是盲的,因為不用嘛!」杰恩說完,見大伙不信,又加一句,「是尚恩告訴我的。」

「沒想到尚恩也會亂蓋。」彼得說。

「他不是亂蓋,而是武俠小說看人多了。」芷喬說。

「嘿!妳真是恢復記憶了!」杰恩再一次確定。

因為記掛尚恩,芷喬又率先走過臨時搭建的木橋,往一條清過的小道走去。

幕地,她感到一個移動的身體,伸手不見五指中,那人輕輕靠向她。她知道那是尚恩,他們應該說話,卻都保持沉默,只面對面,讓心全然去感受彼此的存在。

黑暗狹小的空間裹布滿了一觸即發的悸動,像隨時可以潦成一片烈焰。她的心狂跳,呼吸急促,應和他傳來的熱氣。他幾乎踫到她,但沒有︰只是如此近,近到汗毛微繃,輕顫似蝶翅般縴銳敏感。

此時無聲勝有聲,相近勝相擁,感情更難自抑了。

眾人的笑語打破魔咒,火把晃亮時,他們迅速分開。

小道之後是圓形的房間,頂上垂掛著如珠煉的鐘乳石,一串串放著異彩。芷喬專心欣賞,臉上紅暈始終不敬。

「這就是藥師祈禱的地方。」尚恩的聲音有些不穩,「現在大家滅掉火把。」

火熄後,室內並不暗。遠在石壁的上端,突出幾片扇形的鐘乳石,其間有微微的紅光發出。

「那是「朝陽」!」比爾族長激動地說。

「那麼高,我們怎麼上去?」路克問。

「有一條小繩梯可以用。」彼得走近石壁說。

「哇!這繩子那麼細,不踩斷才怪!」杰恩叫著。

「你別忘了祭師一向是女的。」尚恩轉向現場的兩個女生說︰「這工作就要靠妳們了。」

「我一定會踩斷!」芷麗連忙搖手說︰「不要找我,芷喬起碼比我瘦十磅,她上去還差不多。」

「妳總算承認妳不瘦了!」尚恩打趣說。

「喂,事關重大,你少貧嘴!」芷麗瞪著他說。

尚恩用力拉扯著繩梯,直到確定,才讓芷喬去踩。

那梯子至少有三、四十格,她一踏就往下陷落,極像柔軟的螂蛛網。眾人怕她掉下來,全部圍在下方,以防意外發生時,可以接住她。

摒氣凝神之中,芷喬終于爬到頂端。面對那顆紅彩尖晶鑽時,她目眩了好一陣子。比拳頭稍大的晶鑽呈不規矩形,尖尖的長立方體向上幅射,完美的接合與凝聚,使它的瑩潤剔透及純度都無與倫比。

最美的是它的顏色,由底部的紫紅,散出大片的玫瑰紅,幾線粉紅,最上面是一點映著紅光的晶白。

「芷喬,妳還好嗎?」尚恩問。

他的聲音奪回她的理智。用事先準備好的袋子,把「朝陽」小心地放進去,再用長繩慢慢地降下。

下面的人拿到「朝陽」,並不打開,仍圍著讓芷喬能安全落地。

她往下踏之前,由口袋取出她修綁了一夜的「太陽之女」,輕放在扇空中間。它的臉歪曲,身上傷痕累累,項圈斷裂,但一種彼此呼應的乎和感令她安心。

她的最後幾步是被人抱下來的,她直覺是尚恩。

「朝陽」的絕美讓每個人驚嘆不已。

「哇!好在我們先拿到手,否則珠寶如美女,會引起戰爭的。」彼得說。

「我看「朝陽」的色澤和純度,雖然只有四百多克拉,恐怕比孔雀王朝那一顆五百克拉的還值錢吧?」路克評鑒地說。

「管它值多少,反正它是我們德渥族的無價之寶,屬于地球的資產,無論是一千萬美金或一毛美金,都沒有差別!」比爾族長訓示地說。

離開時,他們一一把火把滅掉,讓山洞又回到原有的黑暗與寧靜,只有飛瀑日夜奔流,只有盲眼的動物寂寂棲身,再面對光明時,大家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妳把「太陽之女」放上去了嗎?」尚恩問。

芷喬點點頭。

「妳會造成幾百年後考古學界的混亂。」杰恩笑著說︰「他們會探討木女圭女圭為什麼殘破不堪?身上為什麼綁鐵絲和繩子?為什麼鄭重其事放在高處?誰放的?是宗教意義還是社會意義?等等等……」

「看來夠他們寫好幾篇論文,拿幾個博士學位了。」芷麗說。

「他們絕沒想到,那只是一個小女生一時興起,把她壞掉的女圭女圭放上去而已。」

彼得也扯了一句。

全部人都笑了,歡愉的氣氛直達天際,連芷喬也受到感染,唇邊綻開一抹笑意。

她留在山洞的不僅是「太陽之女」,還有那個小道中令人回味不已的接觸,她將藏在心底;有還不會忘記。

回程時,兩個女生和比爾族長搭水上飛機離開,其它人則走原路回去。

「芷喬需要到醫院檢查,看看腦部的狀況好不好。」尚恩不斷叮嚀著。

「你自己也受傷了。」芷喬反而擔心他。

「尚恩是粗人,皮厚骨頭硬,拿些印地安草藥隨便抹抹擦擦就夠了。」彼得在一旁說。

飛機在一片笑聲中出發,危顫顫地轉幾個圈,比爾族長小心翼翼護著那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朝陽」。

山林愈來愈遠,葛芝湖也逐漸縮小,他們在美麗晴藍的陽光下飛向太平洋。

白雲如絮的天空,動人深藍的峽灣,一望無根的大海,一一掠過,芭蕉葉形狀的德渥島在望,他們繼續飛,直接回到北方半島。

再見了,葛芝湖︰再見了,太陽之女;再見了,媽媽;再見了,十七歲……再見了,尚恩。

一朵雲緩緩飄來,算是給芷喬一個回答。

第八章

芷喬替淺棕色的心熊順理著毛。十二月的陽光輕灑進來,照在櫃子上,有一處空著,那留是「太陽之女」的位置,她過了好久才習慣。

從美國回來約三個多月她一直很忙,先是永平寺母親的奉召及法事,那張翻拍的黑白照還是尚恩的母親不計前嫌,由箱櫃找出來的。

按著她努力考托福及申請學校。她記起自己十七歲的志願,想隨著尚恩的路,共常一名醫生。雖然是漫長艱辛的過程,但她多希望能與尚恩匹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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