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他送來的熱可可說︰「謝謝你借我的家具,對個學生而言,太高級了。」
「芷喬,妳很清楚,我不想談這些。」他坐在她面前嚴肅地說︰「我只想知道,經過這四個月,妳又回來美國,並且選擇了最靠近我的學校,是不是表示妳決定要接受我的感情,學習來愛我了?」
「愛情是學不來的,也不是說接受就接受的。」她眼楮避開他說。
「妳是什麼意思呢?」他一下沉不住氣說︰「妳是說,妳根本無法愛我?」
「不!你弄錯了!」她連忙說。
「我弄胡涂了。」他設法冷靜下來。「芷喬,妳心里的那本書到底想說什麼呢?」
「有一次你問我,除了氣你隱瞞我的身世,我還氣什麼。你記得嗎?」她用自己以為最容易的方式說。
「記得。妳不肯說,還發了好大的脾氣。」
「因為我在台灣就喜歡上你了。」她不自在地說︰「你走後,我天天等妳的電話、信件。難道你都不知道妳的魅力會教女孩子多心動嗎?這樣沒頭沒尾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怎不讓人生氣呢?」
「哦!」他的臉開始有了笑意,「我現在明白什麼叫「吹縐一池春水」了,原來妳是喜歡我的。」
「這只是中間一段。」她臉紅地加一句。
「中間一段?」他揚揚眉問。
「是的。前面有關「我怕你」的部分……」她吞吞吐吐地說︰「其實我不是怕,只是太在乎你對我的觀感。我十二歲第一次看見你,就好崇拜你,漸漸地就喜歡上你。
我雖然常和杰恩玩在一起,但真正想接近的卻是你。」
「十二歲?那麼早?那時妳不過是流著兩條辮子的黃毛丫頭而已。」他笑著說︰「原來我十六歲時就處于危險狀態,有人用一條線牽住我的心,讓我逃也逃不掉。」
「胡說,我哪有什麼線引」她瞪他一眼說。
「芷喬。」他握住她的手,「妳說了書的前面和中間,那麼書的後面呢?」
「書的後面就是我來了呀!」見他愣愣的,她又說︰「就是不必談接受,也不必學習,我早就屬于你了。」
「哦!我的芷喬。」他將她抱到膝上,看著她,深情地說︰「妳的書繞了一大圈,用了那麼多字匯和隱喻,事實上只是要為三個字做批注。」
「哪三個字?」她迷失在那淺褐的眼眸中。
「妳愛我。」他清楚有力地說。
她彈大清澈的眸子,全心全意看著他。
「而我也繞了一大圈,做了許多蠢事想證明我愛妳。」他笑呵呵地說著,「妳不覺得我們都很傻嗎?」
他說著就輕吻她的耳、發絲、臉頰,最後再深深吻入她的肩。
就像回到葛芝湖山洞里那黑暗的甫道,充滿兩情相悅的,只是這回再沒有禁忌了。芷喬輕吟著,長發覆向他,柔軟的身體也任他游移,兩人把長久的愛放逸出來,沉醉在渾然忘我的感官世界中。
或許太過激動,椅子撐不住兩人的重量,踫然一聲,他們很不雅觀地捧成一團。
芷喬忍不住笑了出來,止都止不住。一頭亂發、襯衫都跑出褲子的尚恩本來有些尷尬,也被她激出笑容來。
「難得妳和我在一起會那麼開心。」他抱住她坐在大沙發上,「我再也不允許妳對其它男人這麼笑了。」
「這不公平。」她抗議。
「妳不知道我多嫉妒杰恩和彼得,他們都有辦法讓妳開懷大笑。」他撫著她的唇說︰「而我是個沒有幽默感的人,怕妳會無聊死的。」
「我不在乎,我仍然愛你。」她說。
他吻一下她的層,很滿足的樣子。
「尚恩。」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我沒有你聰明,也不太會長篇大論、侃侃而談。我們的對話若缺乏深度,沒有智慧的火花,妳會不會無聊死呢?」
「拜托,妳千萬不要給我來那些「隨堂考」。在妳面前,我一點也不想當「天才尚恩」。」他接住她的手說︰「妳是唯一讓我從心里快樂的人,妳隨便唱個「小星星」,
都比外面那些人和我談醫學理論、藝術發展有意思多了。」
「我的水準才沒那麼低呢!」芷喬用力打他一下。「以後我也要當醫生,一個優秀的醫生。」
「嗯,很好,像我一樣,一次值四十八小時的班。」他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讓她貼住他。「只要你是我永遠的芷喬就好。」
像他一樣?他認為地做得到嗎?芷喬腦中浮起他們兩個身穿白袍、共同行醫的結果。或許他們可以像史懷哲般,深入落後地區,去幫助苦難的人。
最重要的,她將會隨他到天涯海角,永不分離。
她抬起頭,想把心底的念頭告訴他,卻發現他睡著了。
「可憐的尚恩,連值四十八小時的班,一定累壞了。」她輕撫著他英俊的五官。
她一點也不在乎在互訴衷曲當中,他進入夢鄉。她反而喜歡他這人性及脆弱的一面,彷佛把他由一高一高的寶座上請下來,不再遙遠神秘,不再難以親近。
一個平凡的尚恩,可以當朋友、伙伴、兄長、愛人及……丈夫。
黃色的光影將室內染上一層溫馨柔和的色調。她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前,感受那沉穩的心跳。一起一代的呼吸,如同航行海上。
在極寧靜安詳之中,她也逐漸有了睡意。
芷麗若知道他們會面的結果是如此,一定會笑得直不起腰來。
但芷喬要的就是這樣,平凡的生活,愛與被愛,共同的心願,完美的默契,以及一生一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