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水仙 第28頁

「她那兒幫手可多了。」雲朋抬抬那些箱子,「只是很難相信你一個人把房子和那些貴重家具古董全處理好,看來你真要變成女強人了,我的競選助理非你不可了!」

「真好,還沒回國就有工作。」敏敏說︰「就怕政治我一竊不通,弄了一團糟就有誤你的一番心意了。」

「我不是說過你是我的幸運符嗎?」雲朋說︰「而且你那麼聰明,沒幾天必可進入狀況,變成我得力的助手,不是嗎?」

這時門鈴又響。敏敏看看表,是誰呢?海運公司的人要黃昏才到,現在不過一點多而已。

打開門,赫然是一身西裝筆挺、頭發整齊生光的信威。他臉上毫無笑容,眼中有隱忍的怒氣,敏敏還來不及煩惱,他就踏步進來,看到站在廚房桌台旁喝咖啡的雲朋。

信威全身僵硬,雙拳緊握,一股蓄勢待發的大風暴,活像一只大灰熊,面對闖進地盤的敵人,嘶嘶吼叫。

而雲朋的表情則是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仿佛從天上降下個外太空人般,他用力揉揉眼楮,咖啡差點倒掉。若非情況不妙,敏敏還真想笑出來。

「你到這兒做什麼?」雲朋把咖啡放下,質問信威。

「我才要問你,你又到這兒做什麼?」信威一出口就大聲說︰「你不是應該待在洛杉磯幫你親愛的老婆整理行李,再帶你可愛的孩子一起回台灣嗎?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敏敏是我的客戶。我來,是她的權利,也是我的義務。」雲朋慢慢恢復過來,「你呢?你東京的會議不開,出現在敏敏這兒又為什麼?」

「這半年多來,我出現在敏敏的家,等于家常便飯。」信威突然冷靜下來,語氣不再激動,「我幫她搬家、賣房子,陪她喝咖啡、聊天、寫論文。有了我,她根本不需要你這位自顧不暇的律師。」

敏敏很不喜歡信威的說話口氣及態度,正想開口用較委婉的方式來說明,雲朋已先開口,一副很震驚的模樣道︰

「半年多!那麼久,我竟一點也不知情?!不!我不信。信威,老實說,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不信,你可以問敏敏。」信威看著敏敏說。

雲朋也把視線轉向敏敏,一臉詢問的表情。在兩個男人的等待中,她十分不自在,只能說︰「去年,信威為了你接家志的案子來找我,後來誤會解釋清楚了,我們就像朋友一樣。信威來矽谷談生意,就順道來看看我。」

雲朋律師的精密頭腦快速轉著,眼漸漸銳利道︰

「你竟來找敏敏?什麼誤會解釋清了!?信威,你終究還是背著我耍陰謀。你根本沒相信過我的說詞,沒相信過敏敏的無辜,誤會根本沒化解,你到底有什麼用心!?」

「你問我,我才要問你。」信威冷笑一聲,「你又是什麼用心?家有老婆孩子你不管,似錦前程你不顧,這樣長時期勞心力來照顧她,非親非故的,雲朋,這不是有違常理嗎?你又居心何在?」

「這問題我們吵過多少次!」雲朋眼中冒火,「你怎麼還在原點跳不出來?!敏敏是我的客戶,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義不容辭幫助她!」

「好個義不容辭。」信威冷哼一聲,「什麼樣的朋友,可以讓她介入你與妻子的感情?什麼樣的朋友會使你寧可放棄大好的前程?雲朋,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你根本是在等待機會和敏敏雙宿雙飛!」

這回雲朋真的沉不住氣了;敏敏也不敢相信信威會講出這種含血噴人的話,她激動地叫道︰「俞信威,你胡說八道什麼?!」

「俞信威!」雲朋也同時叫道︰「若非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我真要一拳揍扁你!」

「我沒有胡說!」信威對著敏敏說︰「雲朋曾親口說,丟了你這位客戶,他寧願不去競選市議員。這種交情,要如何來衡量呢?!」

「俞信威,你根本不懂!」雲朋維持著脾氣,「很多事你不明白也無法體會。那麼用你的心想想,我張雲朋豈是拋妻棄子、忘恩負義的人?敏敏又豈是那樣不道德的女子?」

「她講不講道德,我不知道,但迷倒眾生的本領我卻很清楚。無論如何,你都太遲了。敏敏現在是我的人,不但心屬于我,身體也屬于我,誰都不可以對她再有非分之心!」

敏敏听見這些話,差點昏倒,她恍惚在一場可怕的惡夢中,腳一直寒,心一直冷。信威怎麼又變了?一個對她無微不至又彬彬有禮的紳士變成地獄魔鬼,他根本從未相信她的清白無辜,一切都是偽裝欺騙,她又上一次當,而且輸得更徹底。倍受打擊的昏沉中,她只隱隱听到雲朋問︰

「什麼叫身心都屬于你。」

「你忘了去年老媽的生日家宴嗎?」信威說︰「我來去匆匆,正是因為敏敏在山上陪我度假,我們獨處了廿二天,你說會有什麼事發生呢?!」

「天呀!敏敏,是真的嗎?」雲朋不信地問。

「我不是自願的。」敏敏咬著牙說︰「俞信威用安眠藥迷昏我,再把我軟禁在山上的……」

她沒說完,雲朋額上冒著青筋,對著信威大叫︰

「你竟做這種事,我瞎了狗眼,竟交到你這種朋友!有種你找我,何需欺負一個弱女子!」

「我才是瞎了眼,讓你進俞慶,再把佳洛一生幸福交到你手上……」

雲朋一揮拳,信威也不甘示弱。兩個大男人就在敏敏面前打起來。起居室空無一物,正好讓他們打個痛快,把個人滿腔怒氣都發泄出來。為一個女孩子打架,這是雲朋及信威生命中從未發生的事。雲朋想到敏敏因自己受信威如此卑鄙下流的對待,肚子是一把火;而信威想到敏敏與每個男人的關系,而他們又對她如此俯首稱臣,內心就燃起熊熊怒火,兩人打得不可收拾。

敏敏恍惚又回到那微雨的深夜,世雄亮出刀子,與家志對峙著,兩人不顧她聲嘶力竭的哀求聲,如同兩只已失去理性的野獸,非拼得你死我活不可!現在相同的情況又發生,信威、雲朋這兩個受過高等教育,以優雅風度自稱的人,月兌去了文明的外衣,竟也如此野蠻凶狠。看著信威一拳打到雲朋的胸,雲朋一把抱住敏敏的腰,兩人在地上滾打,她突然無法再忍受,尖叫著︰

「停下來!停下來!」

她甚至沖上去,努力拉開那兩個像大笨熊的男人。為了怕拳落到敏敏,他們一下子停下來,但神情卻在怒氣中,還喘咻不止。

「你們還要再一次讓我變成罪魁禍首嗎?」敏敏幾乎崩潰地說︰「一個江世雄的命案還不夠嗎?」

江世雄三個字使他們冷靜下來,分別爬起來,站在房內的一角,遠遠相隔,忿忿相隔,忿忿相望。

「我要你們從今天就遠離我!」敏敏說︰「不!是從現在!你們都走吧!」

「敏敏!我是你的律師,我們之間問心無愧。該走的是他!」雲朋立刻說。

「不!我不是!敏敏是我的女人,我待定了!該走的是你才對!」信威堅決地說。

「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敏敏瞪著信威說。

「哦,是嗎?」信威看著她,一臉控訴,「那麼這房子,你的生活費和學費呢?你忘了你的包養戶了嗎?由我換成他,不過一句話而已,你為什麼不說?!」

「什麼包養戶?」雲朋在敏敏未開口前,反射性地問。

「如果你不知道就太絕了!」信威說︰「每個月透過你來供養敏敏衣食無憂的金主,他是誰?你該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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