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著潔白的腳丫,一拐一拐地拖著右腳慢慢往前走,害她出糗的名牌鞋子當然就留在原地。等會兒她一定會打電話跟這家公司提出嚴重抗議,以後再也不買他們的鞋了啦,害她丟臉丟到太平洋。
一步一步慢慢走過不懷好意的人群,她的臉上始終掛著高傲的表情,仿彿腳下的疼痛不存在。直到轉過走道,不再有看熱鬧的人時,她才再度彎子揉捏已經腫起來的腳踝,眉頭也因為不斷傳來的陣痛而微微皺起。
「……很痛吧?誰叫你沒事穿那麼高的鞋子!」這時,一個好听但沒什麼感情的嗓音突然在她頭頂響起。
董京京抬起頭看去,心中一喜。
是他!那個害她扭傷腳的禍首終于回過頭了!
樊邵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也奇怪,看她一臉委屈地孤獨站在走廊邊,他的腳步就再也邁不開,不由自主地踱回來找她。
明明對她囂張跋扈的模樣很氣惱。但看到她一個人孤單的身影.他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掐住,很不舒坦。
他到底是怎麼啦?對于不該有的心軟,他自己也很惱。
「你回來干麼?別以為我這樣就會原諒你!」董京京雖然心里暗自竊喜,但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出口的話卻很不中听。
「你如果還要耍大小姐脾氣,我馬上走人!」語音未落,他已經作勢轉身。
「別走嘛……」她急忙開口留他,下一秒,委屈的淚水不甘心地不斷冒出來……
從小到大,她是被人捧在掌心呵護著的寶貝,沒人敢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但是今天她不但當眾被人損,還跌斷鞋跟扭傷腳,出盡了丑,全都是為了他!
他再度回頭,看到她的淚,他的表情不再冷硬,但是語氣還是有點漠然。「別哭了!」
她抽抽噎噎地控訴。「你……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看她哭得滿臉淚水,原本精細的妝都哭花了,看起來狼狽又可笑,他只好掏出手帕遞給她,以免嚇到路人。
她老實不客氣地拿手帕擤鼻涕,用完後原本習慣性地想丟在地上,但想一想,竟然又折好那條手帕,收進了自己的女敕黃色柏金包里。
說起來她也真奇怪,放著一堆主動對她示好的男人不要,偏偏就看上這麼一個對她愛理不睬的狠角色,根本是自找罪受。
「你可以去找那些願意讓你的人。」也就是說,他不會是其中的一份子。
「你……」她的眼神寫滿委屈和埋怨。
那些想追她的男人,條件也不見得比他差,但她就是沒感覺,但一看到他,心就懸在他身上,想再見他的心意如此強烈,強烈到就算為他丟了面子,她也不管。
她是不是中邪了?
「你的腳腫起來了,我送你去醫院。」他沒問她的意見,便彎一把將她抱起,步伐穩重地往前邁進。
她把小臉輕輕靠在他厚實的懷里,清新好聞的味道撲鼻而來,接著耳朵就听到穩健的心跳聲,害她的臉頰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心跳也開始加速……
他抱著她的模樣,輕松地像是手上抱著一束花,而不是四十幾公斤的女人,衣服下傳來的肌肉律動,讓她的臉色更加嬌艷了。
看不出在他斯文的外表下,竟有這麼結實的肌肉,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她不是沒有跟男人單獨相處的經驗,他們也會乘機想要親近她,只不過才踫到她的手就會被她斥退,但是他的懷抱卻讓她依戀,如果能一輩子被他抱在懷里,要她終生不能走路,她都願意。
樊邵冬搭上電梯,直達教職員的停車場。他先打開後車門,再小心地將她放躺在後座,表情竟有些溫柔,跟先前冷漠的態度有極大的落差。
「我要坐前面。」她掙扎地想換位置,坐後面就看不到他的臉。
「坐後面比較舒服。」他不容拒絕地將她安置妥當,幫她調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接著關上後車門,再坐回駕駛座,發動車子上路。
第一次坐三千CC以下的國產車,董京京好奇地轉著頭,仔細地觀察這輛跟平常搭的豪華座車完全不同的「平民車」。
她明亮的大眼四處亂瞄,幾乎將車內看爛了,這才想到剛剛忘了跟司機老王說一聲就上了他的車。老王要是找不到她人,一定會急瘋的。她趕緊拿出手機,交代行蹤——
「喂?老王,我有事先走,你別等我了。」線路一接通,她立刻說完該說的話,沒等人回話就掛上,否則接下來又要被盤問一大堆。
老王是司機兼保鑣,跟了她好幾年,工作認真,就是嗦了點,凡事都會跟老爸報告。
樊邵冬微微偏頭望了她一眼。「我都忘了你自己有車,要不要去坐你家的車去醫院?」
「不要。」她連忙搖頭。「我沒坐過這種小車,想試試。」
「你可以回去坐你的‘大」車。」他的車就是「平民車」,不行嗎?
「不要。」她死抓著車門上的把手。「我就要坐你的車。」開玩笑,好不容易有機會跟他接觸,傻瓜才會離開。
「那你就不要嫌。」
「我又不是搛,只是實話實說嘛……」她委屈的嘟囔。
她的專屬座車是賓士五百,這是她們家最小的車型哩,第一次搭上這種「經濟車」,感覺新鮮也是人之常情嘛。
「實話有時候更會傷人。」雖然她有口無心,但不加修飾的話往往最傷人。
「可是我們做人不是要誠實嗎?」她的書雖然念不好,但是這點基本的道理還學過。
「你果然是城堡里的公主。」完全不需要看人臉色,也不用理會別人听了以後的感覺,當然就愛說什麼說什麼。
「我爸也常常這麼說。」她沒听出他的嘲諷,還高興地回應。
「……」踫到這種沒什麼心眼的千金小姐,他只能無奈地搖頭。
話說回來,她雖然有時說話直到氣死人,倒也顯得她單純沒心機,這應該算是她的優點吧,起碼以她這麼一丁點大的腦,想來也使不出害人的心思。
「喂,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她好奇地問。她還以為他會任她拖著腳傷,一身狼狽地回家哩。
他有點悶地回答︰「我向來對人很好。」
「才沒有咧!」她微噘著嘴抱怨。「你之前對我好凶!」
「我是禮尚往來,對我客氣的人,我也絕不會對他沒有禮貌。」換句話說,對他無禮的人,他也不會太客氣就對了。
「我對你很客氣啊。」她發誓,沒有人讓她這麼委曲求全過,就連老爸都沒有。
「是嗎?」他輕哼一聲,不子置評。
如果她那種囂張的態度叫做「客氣」的話,那他還真想看看,她的「不客氣」是啥德行?
「是真的!」她顧不得腳傷,拚命往前挪動,靠向他的椅背。「我對不感興趣的人,都是甩也不甩,當場走人喔。」只有他,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動示好。
「這麼說……你對我有興趣嘍?」他不是笨蛋,又怎會看不出她的「明目張膽」。
「對呀。」她的回答也很老實。「我要是對你沒興趣,就不會主動跟你說話啦!」
她的好惡簡單分明,說好听一點呢,就是沒啥心機,想什麼就說什麼,要什麼就做什麼,好懂得很。
「所以說……我應該心懷感激了?」語氣帶著輕諷,只可惜董大小姐听不出來。
「心懷感激?」為什麼?
「感謝你紆尊降貴跟我說話啊。」明知她有口無心,但听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真教人不舒服。
「紆尊降貴?」听不懂,不過沒關系,他是個有學問的人,說的話一定對。「沒錯,你是我第一個‘紆尊降貴’說話的人喔。」美麗的小臉因為現學現賣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