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第6頁

如今冷靜下來想一想,在顏幼棗還未造成傷害之前就先「嚴陣以待」,他不是太蠢,就是太看得起她了。

憑他一個人,還斗不過顏幼棗,還保護不了媽媽嗎?他實在想太多了。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顏幼棗住進來,他干犯眾怒不是自討沒趣?木如等顏幼棗有所行動,他再一舉擊退她,免得反而教小魔女佔了上風。

這是他的家,沒道理讓顏幼棗反客為主。

他決定下樓吃飯。若有人因此而吃不下飯,那也應該是顏幼棗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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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證明,金立勛似乎想太多了。

顏幼棗每天上學、放學,吃完晚飯回房讀書,然後上床睡覺。周而復始,彷佛她只是這個家的「寄宿生」。

她不曾主動親近任何人,連顏日熹和蘇馡主動想親近她,她不是面無表情,就是擺出一臉「莫名奇妙」的表情給你看,仿佛在說︰你(你)怎麼有臉跟我親熱呢?不怕我媽在棺材里跳腳?

她擺明了就只想要一個「生存下去」的地方,一個人靜靜的長大,不想愛人,也不想被人愛。

如果她想證明自己對金家、對蘇馡而言是「無害」的,那麼蘇昂相信了,金立勛也不再提防她了,然而,顏日熹眼中的憂傷卻日復一日。

比較常在家里的金立言,冷眼旁觀洞悉一切,卻不知該比較同情誰。

顏幼棗是一株縴細柔韌的蔓藤,耐得住風雪凌虐,經冬而不雕,順著牆角瓦檐,悄悄的舒展延伸,慢慢的壯大自己的實力,鞏固自己的地盤,堅實、強韌的存活下來,卻又使自己的存在顯得不起眼。但一寸寸的根睫侵蝕入牆角小縫中,一年又一年,何時會害得這個房子滲水卻沒人知道。

顏幼棗十五歲時,金立言要出國留學,他交代弟弟,「對幼棗好一點!不要像舅舅一樣流連花叢,花些時間在幼棗身上,這樣,對大家都好。」

「對那個冰娃?省省吧!只要她不惹事就好了。」金立勛嗤之以鼻。

只要她的存在不妨礙到蘇馡的幸福,他也懶得多管,他可是很忙的。自從花心老舅以四十一局齡娶得如花美眷……不對,是被如花美眷給套牢了,就很沒天良的將「金鼎企業」丟還給他,讓他十八歲就成了影子董事長,就等大學畢業正式接位。

金立言嘆息一聲,「立勛,我知道自己執意走學術路線,讓家族企業的重擔全部壓在你身上,你會很辛苦,或許你會不諒解我的自私,只是……」

「哥,你想太多了。就像舅舅說的,你不適合經商,更好的是你沒有野心,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兄弟鬩牆。」金立勛眼中射出精光,那是野心者獨有的眼神。

「其實,如果你對家族事業有興趣,我會全盤讓給你,自己另外闖出一番局面,我覺得那更符合我的本性。」

金立言揉揉眉心,「你賺那麼多錢干什麼?」

「我才不愛錢,我是喜歡挑戰。」金立勛淡淡勾唇,厲眸閃著霸氣。

「沒錯,挑戰!你從小就喜歡挑戰困難的事情。」金立言看著弟弟五官分明、英俊陽剛的面孔,忍不住想糗他。「你挑戰成功過那麼多困難的事情,唯一的失敗便是幼棗,不是嗎?」

「你什麼意思?我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見識。」

「是她懶得理你這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吧!也只有她不把你放在眼里。」

「老哥,你在煽風點火嗎?」金立勛恨恨的問。

「我在取笑你也有魅力不夠的時候。」很恥笑的口氣。

「我不會期待冰雕女圭女圭也有欣賞男人的眼光。」絕不承認自己的男性魅力也有發揮不了作用的時候。

「不要叫她冰娃。」

「那尊稱她為『聖母雕像』?」從善如流。

「立勛,她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那你還要我把男性魅力用在她身上?」

「我的意思是要你花一點時間在她身上,當她是朋友或妹妹一樣的關心。」金立言悠然嘆道︰「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里嗎?偏見!你對幼棗從一開始就有偏見,像防小偷一樣的防著她,這樣的心態所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有多傷人,你自己大概不曉得。」

「可是她也很令我火大啊!」金立勛輕皺眉頭。「好啦!好啦!我承認我當時太毛躁了,簡直無風度可言。可是後來她的表現都還算很乖,我也接受她啦!沒再找過她麻煩,相安無事過了五年。」

相安無事嗎?表面上的確如此。但一個正常的家庭,不應該完全「無事」才對嗎?

「她就是太乖了,我反而擔心。」

「太乖?誰?」老哥在打啞謎嗎?

「當然是幼棗。」

「乖乖的不惹是非、不生風波,很好啊!哪里不好?」老哥是哪條筋不對勁,老是打偈語。

金立言有點無力,他在跟外星人溝通嗎?雖然他早有體認,一說到與「名利」有關的事,金立勛簡直跟天才沒兩樣,但涉及「感性」兩個字,他就與笨蛋無異了。

金立勛的現實、功利是天生的,實在怪不了他,他很愛他的家人,不容許家人給外人欺負了去,他的用心沒有錯,但是太理性而缺乏感性的結果,往往「討了便宜柴、燒了夾底鍋」,而他還一點自覺也沒有。

人的感情、思維,不是光一個「理」字便能厘清,不是用錢便能解決。金立言很懷疑,他家老弟會有悟通的一天嗎?

「我換個角度說好了,你十五歲的時候有那麼乖、那麼靜嗎?連我都很張揚,仿佛全世界都該以我為中心,即使在學校辦不到,至少在家里不許有人忽略我的存在,總要做點什麼事來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不是嗎?」

「沒錯。」金立勛模模下巴,挺懷念少年時代的肆無忌憚,一到放假日就呼朋引伴去夜游,非讓媽媽捧心煩惱他不可。

「幼棗她……怎麼說呢?」金立言擰眉思忖,有些疑惑、有些納悶。「她似乎很努力讓自己的存在顯得若有似無,我懷疑她如果會隱身術,她會讓自己在金家完全不存在。」

金立勛微挑眉,不以為意。「她知道自己寄人籬下,害怕被趕出去,當然要謹守分寸,不要影響大家原本的生活作息。」他倒覺得她滿識相的嘛!

「我不認為幼棗會害怕什麼,相反的,正因為她什麼都不怕,所以她顯得什麼都不在乎,徹底漠視金家的一切,包括顏叔叔在內。」一陣莫名的心疼溢滿金立言的胸膛,不知是為顏日熹或顏幼棗。

「那又如何?」

「你到底要駑純到什麼程度啊?」閉上眼,嘆口氣,他愈來愈後悔來找老弟談了。「一個青春期的女孩子心如止水,不受牽絆,彷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覺得這是正常的嗎?」

「不正常。」金立勛語氣中沒有太大的熱衷。他沒課的時候要去公司上班,晚上也常常睡在公司頂樓的套房里,一有空閑便有一堆美眉自動填補空缺。

說真的,他好久沒回家了,即使回家也是蜻蜓點水的吃頓飯或睡一晚,從未听媽媽埋怨顏幼棗什麼,一切風平浪靜、天下太平,對他而言,這就夠了。他不以為他有義務關心到顏幼棗的心靈深處,他沒那麼閑。

金立勛一點都沒有在反省嗎?他頁找錯人啦引

可是,除了他,又有誰可以讓他托付呢?

換個方式試一試。「立勛,你都沒發現,媽的笑容愈來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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