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嬋娟 第16頁

「沒有。傳說她听到意中人另娶名媛淑女,獨自一人在她居住的小園里哀泣三日,最後投井而死的。若有旁人在場,應該會阻止。」

「既無旁人在場,余寒花在臨死前說什麼、做什麼都沒人曉得,何來詛咒謠傳?」

「人家全都這麼相信。」

「那是無稽之談呀!元寶。所謂謠言,都是禁不起打破沙鍋問到底。」

元寶吃了一驚。啞口無言地瞠目而視,好半晌才道︰

「默嬋,我一向知道你聰慧過人,不像令姊是只驕傲的笨孔雀——中看不中用,但沒想到你的見解總是高人一等。」

「你謬贊了,元寶。因為我听不見,各種謠言都無法混淆我清明的思緒,我盡可能的‘讀取’正確的訊息,如此而已。」

「也對,我就是听太多了,有時難免疑神疑鬼。」元寶意味深長地暫停下來,又看了闖入者一眼,納悶道︰「她既然不是來投湖解月兌痛苦,又為什麼來?還有,她干嘛走個不停?」

「我想,她在等人。」

「等人?等誰?」

默嬋沒有回答,事實上也不用回答。

第二名闖入者出現了,意態瀟灑,宛如在家中一樣安適。

他的名字叫範啼明。

第五章

突然約一名陌生男子來到人煙罕至之地,他會如何看待她?路柳牆花嗎?林翦冰苦惱的思忖著,幾乎教憂愁給擊倒了。

若不是一種墜入深淵的感覺即將吞沒她,使她有一種走到絕境的恐懼,不得不隨手捉住任何一條能夠救援的繩索,打死她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她以為她說不出求人的話,然則,當範啼明瀟灑的身影一出現,問她一句︰

「你要我幫忙嗎?」

「是的,求你。」林翦冰戰栗地說,眸子里充滿淚水,為他的親切。「你一定要救救我!除了你,我真是求救無門了。」

範啼明微微鎖著眉,因為這一切來得突然、莫名。

「你收到我字條,肯走這一趟,足見還願意承認我是你的表妹?」她一方面渴望有一位表哥能現身來守衛她,一方面又羞愧地自認太奢求了,畢竟林家虧欠他太多。

「你說我是……」

「是,我猜的。」她幽幽的接口︰「我從不相信你死了,雖然當年我年紀太小,不懂事,可是後來我听寒花姊時常念著︰‘他總有一日會回來,奪回屬于他的這一切。’我也就認定你會回來,只是不知什麼時候。直到你出現在余園廢墟中,眼里含著淚,我心里即有感應,加上你的容貌和我記憶中的寒花姐有幾分相似,我偷偷在心里盼望真的是你,卻不敢多嘴。後來你買下沒人敢要的余園。我告訴自己,還會有別人嗎?我又自問,我有什麼顏面和你相認?我……」

「好了,別再自說自話。」範啼明尖銳的說︰「你很容易一廂情願,但這行不通。我來自北方,我叫範啼明。有關于余園的種種傳說,我事先都打听過,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富有,又喜歡住大房子,才貪小便宜買下余園,如果因此使你誤以為我是那位已經消失多年的表兄,可就太糟糕了。」他一雙眼楮不曾流露多余的感情,平和道︰「我為何來赴約?因為我好奇,一位傳說中大膽謀財的狡猾人物的女兒,會有什麼需要求人的?」

她不知所措的呆立著,靜默了一會。

「那麼,我是無望了?」她欲泣還忍,神情悲苦。「我不懂得我爹是如何得到原本不屬于他的財產,我只知道,他怕繼母,他沒有辦法保護我。」

範啼明不是鐵石心腸,忍不住同情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要把我許配給一個可怕的男人,可是我不要。」

「誰?」

「巫起揚,我家總管的兒子。」她開始啜泣起來。

範啼明馬上了解到其中的內情,不由得可憐起她成了旁人謀財的工具。只是他不了解,謀財害命之徒的女兒,怎會生成這樣軟弱無用的個性?

「我不要嫁他,我情願去死!」她悲泣她的不幸。

「姑娘,你求錯人了。」他慢條斯理地說︰「自上而下婚姻都是由父母作主,你應該私底下求你的父親代你出頭,我一個外人能做什麼?」

她的眼淚更多了,吸著鼻子,哽咽地說︰「沒有用的,繼母說的每一件事,我爹無不遵從。」她的頭垂得更低,宛若正遭風霜雪打的一枝梨花。「我家如今是‘女主掌權’,繼母欲招贅巫起揚,也是為了一輩子控制我,等于控制林家的一切。」

「你能看出這點,足見不是笨蛋,難怪你想尋求外援。」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某種深思的意味望著她。「這事,外人絕對插不上手……」

「你可以的。」她急切的說︰「只要你出面承認你是余家失蹤十五年的獨生子余蓮洞,你可以要回所有的產業,一旦林家沒了錢,我成了無足輕重的貧家女,繼母不會再關心我的婚事,問題就解決了。」

範啼明真是被她的異想天開給驚呆了,半晌才爆出一串大笑,搖頭道︰

「別說不是余蓮洞——原來他叫余蓮洞——即使要我去冒充,證據何在?如何證明我不是貪財冒認之人?一場闢司訴訟少說也要拖上幾年,那里你早已綠葉成蔭子滿枝,今日的煩惱已不存在,想想,又何苦來哉?」

「但是……」

「再說,」他嚴聲道︰「範某人並非無恥貪財之輩。」

「我……」林翦冰心情激蕩,雙頰緋紅,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太……太……」

「太無助了。」範啼明善解人意的替她接上。

她掩面痛哭起來。

他無語問天,她的淚水加起來比這個小湖的水還多吧?

這時,第三名闖入者突然出現,正好瞧見這一幕。

「哈哈!」那年輕人笑得不懷好意。「瞧我逮到了什麼?一只偷吃腥的小老鼠!妙啊,當真看不出你還有這一手。」

「你……」林翦冰看到他,可嚇壞了。

範啼明好奇的打量這位濃眉大眼、虎背熊腰的青年。

「借問貴姓大名?」

「少來文謅謅這一套!我叫巫起揚。」青年緊盯著林翦冰不放。「我就奇怪嘛,一個快要和我訂親的女人不乖乖待在閨房里,卻從後門偷偷溜出來,想干什麼?原來是跑到這兒私會男人,還真懂得選地方!」他瞧一瞧了無人煙的四周。

「你跟蹤我?」她又怨又怕。

「我是跟蹤你,如何?」巫起揚賤得二五八萬。「我拒絕不了我那個貪財的沒腦豬爹,只好自己想法子,捉住你的小辮子,好回絕這門親事。」

「你……你說什麼?」林翦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要她?

「對,我根本不想要你!」巫起揚哈哈笑道︰「難不成你以為我急著和你成親?笑話!我巫起揚再沒志氣也不可能入贅女方。更何況,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裝模作樣、沒骨頭的女人!」

林翦冰的臉色煞是慘白,看了範啼明一眼。多麼諷刺!多麼羞恥!人家壓根兒不要她,甚至看不起她,而她,居然費盡心思的求人幫她退親。

可笑不可笑?自以為「奇貨可居」,誰知人家當她是破銅爛鐵。

她瑟縮的打了個寒顫,她的臉漲紅了,淚水重新在她眼眶里滾動。

「瞧瞧,她又要哭了。」巫起揚撇了撇嘴。

範啼明婉轉而又坦白道︰「巫起揚,你說的過分,手段更過分。我真不明白你們,兩個都不願成親,一起向家長反應才是正理,何苦拐彎抹角的使手段?巫起揚你若是個男子漢,不要破壞林姑娘的聲譽,只為了達到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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