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宋,無門和尚(頌)
山間的池塘在淡淡的夕陽下,更雅,更清越。亭亭秀發的青蓮立在叢綠中,高貴的宛若公主,誰忍心采撅供瓶?可是,那一尾尾的小魚兒,頑皮的在蓮叢下玩捉迷藏,攪起了波波漣游,喚醒了池池睡蓮,卻又一溜煙地溜走了。
忽然,有一尾小魚叢蓮葉下露出臉來,引動了那寶寶那一雙醉賞的流陣,笑著向它打招呼,它居然睬也不睬,鑽進水底加入同伴的嬉戲。
「好大的魚架子,竟然不理我。」
一聲輕笑驚動了她,那笑聲隱含取笑的意味,她不用回頭也知是誰,習慣性的聳了聳小鼻子,輕哼一聲︰「我自與魚兒打招呼,你笑什麼?」
「我笑你天真爛漫的脾氣不改。」一雙溫柔的手掌板著她的香肩,使她回過身來。「怎麼我一不注意你,你又一個人偷溜出來?」衛紫衣低頭看她,那對神采奕奕的眼神溫柔的射向她,笑看她的櫻桃小嘴微微向上翹,他忍不住笑意更濃了。
成親一年了,她依舊孩子氣的很,仍然是個不知人間憂愁的少女,不,少婦。
「我出來散散心而已,怎算是偷溜呢?大哥好專制‥…」突然感到喉頭發癢,掩嘴咳了好幾聲。
「你看看你。」他輕拍她的背脊,語氣之中流露著關懷與擔憂︰「才稍有起色,你又不肯靜心養病,跑出來吹風,萬一又著了涼……何苦呢?」
「我好多了,不會有事的啦!」
寶寶抬起她的感情情充沛、活靈活現的眼珠子,眼里訴說著一股求饒的意思。
默默地、深深地瞅著他。衛紫衣不得不心軟,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你確定?」
「我是大夫,總不會醫死我自己……」
「不許你胡說!」他急急掩住她的烏鴉嘴,那聲音從內心深處發出來,像空谷回音一樣地震蕩著她的心。
她看了他好一會,馴服地點了點頭,他才放開她,她心里滿是感動,年輕幼女敕的臉龐上綻放著光彩,低哺道︰「我是說,為了不被人笑死,我總會醫好我自己的。」
「我最不愛听你說什麼死不死的。」他的口氣是沒得商量的那種。「不許你再提,懂嗎?下不為例,好嗎?」
他那對深黝的黑眸子,比婚前更溫柔、更多情,更充滿撼人心弦的力量。她想,他真是愛慘她了。
「大哥!」她忘形地投人他的懷里,也不管那魚兒跳出水面在偷窺,用手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感覺有一股暖流由他的心房流向她和心房,听得到他胸腔的鼓動。她閉上眼楮,告訴自己︰這就是幸福的聲音了!那尾銀白色的魚兒又跳出了水面,凌空翻了一翻,又鑽進水底。真是一條有偷窺狂的魚!池畔的一塊平坦石頭上,趴著一只小烏龜,伸出烏龜頭便可光明正大的窺探那對有情人的擁抱和愛語,完全不動聲色,方便得多。
「寶寶,你要為大哥多珍重自己的身體。」
她不願他總是掛念她的健康,她不忍心,便吸了口氣,不經思索的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八成壽比神龜,到時成了丑老太婆,就怕大哥嫌棄呢!」她那玩笑的語氣,充分顯示她的清新麗月兌和稚氣未除。
衛紫衣被她逗笑了,邊笑邊說︰「你成了老太婆,我不成了老太爺?這倒好,能夠白首諧老,才是人生最真的幸福呢!」
她咯咯嬌笑,無法一下子想那麼遠,光是遙想他們倆老態龍鐘的模樣就夠好笑了。他們還是新婚呢,她才十八歲哪,離「老」字太遠太遠了。說穿了,她尚未真正地成熟;雖說為人婦,但上無公婆,下無姑叔姐嫂,無需對誰強顏歡笑,不用學著討好上的巴結下的,什麼‘大姑大似婆,小泵賽閻羅’,她听都沒听過。
她的丈夫是一幫之首,愛她愛了一輩子,讓她過著像婚前一樣無拘無束的日子,所以在心態上,她仍然保有一顆赤子之心。
她的人生像旭日初升的天空,多彩繽紛、絢爛迷人,她的血流中奪流著蠢蠢欲動的歡愉,找不出幾顆安靜的細胞。是的,她的改變極緩極微,比起早嫁數月的小棒頭,她真不像個婦人,若非不像個婦人,若非挽起發鬢,分明還是個少女,仍然新鮮得一如初春剛萌生的女敕芽。改變最顯著的,就是從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男孩子氣了。而嬌女敕的軀體內,不改的是她那顆活潑多變的心。
「大哥,你今天見過元元了嗎?」
「誰是元元?」他心想別又翻醋壇子,提什麼女妖精。
「你連元元是誰都不知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寶寶大大不滿,嘟起了嘴。
「我為什麼該關心誰是圓圓還是扁扁?」他忍耐的問︰「好吧,我投降,我承認我孤陋寡聞,就有勞賢妻指點一下,誰是元元?」
「你是真不知情,還是逗我玩的?」
「嗯。」他打鼻子哼著︰「若是猜中了有獎,我就勉強猜一猜吧!」寶寶倒教他的態度弄混了,不辯真假。
「也好,讓你猜一次,只許猜一次哦!」
「獎賞呢?」這才是重點。
「任君所求。」反正不管他要什麼,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衛紫衣的眼里閃過一抹狡儈。
「你這樣好說話,我反倒不好意思過分要求。」
「你不一定猜得到。」
「哈哈,元元不就是囪囪嗎?她姓馬,芳齡不過個月大,是今年元旦出生的,她家的窮緊張老爹怕名字取得不好,誤了女兒一生,所以一直沒正式取名,只膩稱囪囪。」他朝她眨眨眼。「我猜對了嗎?」
寶寶楞然的瞪大了眼晴。「好哇!你明明知道,卻來誑我。」
「不誑,不誑,我也是方才醒悟到的。」微笑浮上了他嘴角,他繼續說︰
「取名元元,必然是元月元日出生的,以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那麼一個。怎麼,馬泰終于下定決心,在請教過十來位算命仙之後,為女兒取名為馬元元?」
「可不是。還是小棒頭嫌他婆媽,跑來問我,我說既然是元月出生,索性叫元元吧,又好念,下筆又好寫,真不賴。」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他捉住了寶寶的手臂,笑容在他嘴角蔓延。「你該給我獎賞了,可以兌現!」他總是拿她莫可奈何,這次也不例外,她想。
衛紫衣突然把她放倒在一塊山岩上,他的頭順勢壓下來,吻住了她驚詫欲呼的小嘴,他的吻是邪麼貪婪熱烈,身體緊緊貼向她柔軟的嬌軀。
她被他吻得神志迷離,意動神馳,不由自主的伸臂抱住了他。
「寶寶!」他動情的低喚了一聲,像只纏人的小貓似的,吻遍了她臉上每一寸女敕肌,意猶末足,綿密的細吻灑遍她的發際頸項間;他那溫柔的手,帶給她一陣陣的痙攣,她在他懷里喘息著,連移動的能力都沒有,一顆心晃晃蕩蕩地似乎也沒有一個安放處,只能跟隨著他的心跳節奏而鼓動。
不知過了多久,衛紫衣抬起臉來,含情脈脈地望著她醉紅流霞的臉蛋,她半閉著眼,欲語末語的,在在那足以使他神迷心醉而愈發迷戀。他滿足地微笑著,深怕驚擾了她似地,將她溫暖柔軟的軀體小心地橫抱在懷;而後,他落坐于岩石上,使她很舒服地躺在他的懷里,像只小綿羊一樣的恬靜乖順,對他寄以完全的信賴。她習慣地用手攬住他的腰,那結實的腰桿一樣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