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情江湖 第16頁

「龍三!」小烏龜覺得不能不勸他,「修行之人禁談情說愛,不能動凡心,這是誰都知道,蛇郎君的被貶本在情理之中。」

「哼,我就要動一動凡心看看。」

「你在開玩笑吧。」

小龍王不自然地笑了一笑。「有緣千里來相會,等一天你和你的有緣人相遇,你逃月兌得了情劫嗎?如果能,也不會有‘在劫難逃’這句話了。」他說著,收攏目光,彷佛怕人看見他眼里有特異的神情。他不會告訴任何人,昨夜里他又悄悄去找秦寶寶,原是單純的意念檢查手腕有沒有蓮花胎記,若沒有,他也才能死心的另覓芳蹤。可曾想,他撞見了修行人絕不該撞見的一幕,那樣親密地相擁在一起的男女形體,使他驚奇,使他眼皮狂跳,使他落荒而逃!原來,這就是男女情愛,人間夫妻,怪不得天神們一再告誡他們不可動了凡心。

如今回想,渾然不辨悲喜。

對于神仙歲月,他所有的不再只是感激和虔敬,不免有哀傷的成分。月亮遺世而獨立,讓雜慮在心湖沉澱,讓靈魂解月兌果真就快樂似神仙嗎?

他的眼光落入迷茫的記憶之中,那個秦寶寶,七情六欲樣樣具備,卻活得很帶勁,很自我,可見得不管做人或成仙,總要活得像自己才好。

「龍三,你想得出神,在想什麼?」

「被天神遺棄的蛇郎君,或許人人間正如蛟龍人海般的快活存在!我們為他悲憤感慨,搞不好是多余的。」

「我本來就不為他感傷。」

「那當然,烏龜血是冷的嘛!」

「你說我冷血?」

小龍王給他來一個默認。

小烏龜氣呼呼的背向他而坐。

天剛剛破曉,大地無聲,四野寧靜,氣氛寂寞得很莊嚴。

突然,一只白鶴劃開雲霧,來到倘佯于山崖水畔的兩小仙身邊盤旋,一只彩蝶飛離了白鶴的翅膀,停在從花綻放的花間,一陣七彩光芒閃過,彩蝶幻化成人形,是個充滿靈氣的絕美小仙姑。

小烏龜首先喊出來︰「彩蝶,你來啦!」看到她就像對親姊姊或親妹妹一樣親切,而她照樣隨便給他一個姊姊式的笑容,心思全在小龍王身上。

靈光之下,白鶴歇腳于樹梢,仰首長鳴一聲,瞬間變幻出人形,一身白衣勝雪,是個瀟灑不俗的美少年。

依然是小烏龜先行打招呼︰「小鶴,真高興看到你。」

仙鶴童子飄然落地,笑得謙遜。「謝謝你,小烏龜,我才真的很高興看到你和龍三,好象回到了天庭,四人一起作伴。」

小龍王以低沉清晰的聲音說︰「我要的是五小仙,重聚,不管缺哪一個,總是遺憾。快告訴我,你們江南之行可有收獲?」

彩蝶仙子看著他,眼神是關懷而專注的。「我來說吧!龍三,你听好,小魔仙已經不存在了,她如今人在南京,化身為花無悠,身體也是花無悠的,並且已經嫁入楚國公府,樂不思蜀了。」

「我不信!」小龍王很快的說︰「你如何確定她是小魔仙?」

「憑著她身上的蓮花胎記,小鶴也可以作證。」

「是的,龍三。」面對他謂似的注目,仙鶴童子的聲音、沉摯又低柔。「除非有一天仙長渡化她回天庭,我們是再也看不到我們熟悉的小魔仙了。她變成了凡人,一個充滿愛恨痴嗔的花無悠,亦是‘鐵血公爵’仇炎之的愛妻。」

半晌,小龍王的心里浮起了一陣迷惘的苦澀。

彩蝶悄眼看他,心底在低低嘆息。唉,他心里仍然只有小魔仙呵!即使小魔仙只當他是個玩伴,他的眼神仍時時追隨著她,心里牽掛的永遠是她。為了墜入凡塵的小魔仙,小龍王不顧一切下凡了,而她彩蝶仙子呢,則是追隨小龍王而來。

仙鶴童子永遠是她的護花使者,只有小烏龜純粹來湊熱鬧的。

「龍三,」小烏龜小心翼翼的問︰「我們是白忙了一場,秦寶寶不是小魔仙。

怎麼辦?我要親自去一趟南京嗎?」

「不,我要再確認一次。」小龍王意外的執著。

「如果秦寶寶不是小魔仙,為何我一見到她就感覺親切?為何她病在床上會令我心焦惶恐?為何……」為何親眼目睹她衣不蔽體的和衛紫衣相擁而眠,他有一種想殺人的沖動。他不明白,又不能說與人听。

彩蝶面色不愉。「誰是秦寶寶?」

小烏龜早已看出了她的心事,提醒她說︰「那是一位美若天仙的人間小熬人,我早告訴龍三不可太認真,一切隨緣,畢竟,我們能修煉成人形並不容易,若不善加珍惜,恐怕也要跟蛇郎君一樣墜入凡塵,歷動千年。」

他說得口沫橫飛,自以為義正詞嚴,精彩絕倫,哪知嘴巴都還沒合上咧,小仙已跑得一個都不剩,真不給他面子。

「喂,你們上哪兒去啊?」

「叫了半天,比較好心、而且跟在最後面的小鶴傳來聲音︰「我也不知道。

龍三突然跑掉,彩蝶便追上去,我則去追彩蝶。你也快跟上來吧!」

什麼跟什麼嘛!說了等于沒說。

小烏龜嘆了口氣︰「這群冥頑不靈的家伙!唉,我們果真能修個正果嗎?我看難!」嘮叨歸嘮叨,還是追上去。好話三遍,連狗也嫌!小烏龜忘了,那些「好話」他說過不只三十遍,早已變成壞話。不快跑行嗎?同樣的話听到第二十一遍,比狗屎還教人避之唯恐不及。

小龍王心想︰「那只嗦的烏龜活該被炖作烏龜湯,我鐵定見死不救。」

事實上呢,他感應到秦寶寶正朝這方向而來,急著去證實自己心中所想,因此沒顧上拿一堆狗屎射殺住烏龜嘴。

※※※

打從山徑走過,衣袂飄飄,田野翩翩。

太陽舒展了笑顏,從雲朵間露出臉來,風也為它幫襯,將烏雲吹得老遠老遠,這又是陽光普照的一天。

北陵山離村約六七里路,山勢並不險峻,茂盛的林木喂飽了采樵人家的肚皮,山雞兔獐等野味豐美了百姓家的餐桌。沿山道走走,沿途並無名山的特殊奇景,不過,順著溪流而上,有一道小瀑布是八姓莊村民引以為傲的風景。

衛紫衣終究是拗不過寶寶的央求,一行人來到了北陵山。賢妻良母型的席夫人預備起豐大盛的午膳,可以邊賞瀑布邊享用。席如秀被老婆差去街上買東酉,順便打听了不少小道消息。戰平帶著一雙弟妹不斷助興,他害怕不來會被寶寶整,她說隨時可以為他作媒。

私心里,衛紫衣是極願意出來溜溜,住在別人家里雖說不至于感覺不自在,但是,天天看一個後母努力發揮母愛,而那位前妻之子早已過了需要母愛的年紀,看總覺得戰平可憐,難怪他每隔兩三年才肯回家一次。

不過,這話說出來怕助長寶寶的氣焰,當然要不動聲色才好。

一行七人或騎馬或乘車,來到山腳下,開始挑戰腳。

「樹林,」寶寶是靜不住的。「山上的瀑布,會不會是我在夢里見到的那一個?」如今想起。已經沒有了恐怖的感覺,當它是一種「夢兆」。

衛紫衣握住她的手加緊了力道。「怎麼你又想起來了」「我又沒患失憶癥,只是暫時不去理會而已。不過,我已經不害怕,因為我想通了,這也許是神托夢給我。」

「托什麼夢?」他可不明白她腦袋瓜里都裝些什麼。

寶寶的大眼很欣悅的閃動著,極甜蜜的含著笑容。

「我不是夢到一條銀龍嗎?或許,這意味著我將生一個龍子呢!」

「傻念頭!」這也叫‘想通’嗎?他想笑又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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