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情江湖 第21頁

她緊依在他的胸前,感動得幾乎硬咽。

他時而吻她,時而撫摩著她,穩定而不欲念,但是又溫存,又熱切。「你要好好活著,寶寶,不行再這樣嚇我,我會少活十年。」

「寶寶不想死呀,寶寶要和要白首偕老。」

「真心嗎?我的小人兒!」他潮湃的情潮急需喧泄︰「我的小人兒!我們不要分離吧!讓我們永不要分離吧!你昏睡三天三夜,我也感覺我即將死去。不,不,讓我們好好的活下去,人間畢竟還有可留戀的地方,等待我們一同去摘取。」

「好啊!好啊!」

現在她帶了強烈的好奇心,睜睜地望著他。

「可是我很迷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都忘了嗎?」衛紫衣如今較有心情重述過去三夜的焦慮,一古腦兒的擁緊她,安慰說︰「可憐的小東西,你一定嚇壞了,所以把前塵盡忘,其實也沒什麼,你不小心跌進瀑布急流中,數日昏迷不醒。」

「好象有那麼一回事,卻記不大真切。」她自然不知,在她栽下水面的那一剎那,她已然嚇得心髒麻痹,無知無覺。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他倒慶幸她腦海中沒有這一段苦難的記憶,這于她身體的復原大有助益。

他們在靜默中體會新的幸福。

細雨輕柔地被風吹著,寂靜,而有生氣。

「有點涼。」她撒驕地說。

「半夜呢,我們睡吧!」

她其實並不困,卻順從的移進床里邊,她看得出來他極需休息。

衛紫衣關好窗子,解衣入帳,睡了有始以來最香甜的一覺。秦寶寶何以能死里逃生?成了永恆的謎團。

不過,他其實並不在意,只要老婆復生,那怕神施鬼設。

由于衛紫衣的堅持,寶寶又靜養五、六日,才獲準自由行動。

這當中,戰流虹嫁了,戰小春也完婚,明明是特地來參觀婚禮的,偏偏看不到熱鬧,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衛紫衣本來就不愛湊熱鬧,趁此借口正好下去,由席如秀全權代表,他寧願留在客棧里和寶寶下下棋,或念一段書給她听,最要緊的,盯緊她多吃多休息。

「好無聊哦!」寶寶最怕悶,用怨聲說︰「人生不做荒唐事,何以有涯之生?

我這麼乖,大哥應該帶我出去走走嘛!」

「你想上哪兒?」

「我想看看新娘子宋淨瓶。」

衛紫衣的眼神陰郁起來,他不大願意讓寶寶再走進戰家。

「大哥,好不好嘛?」

「何勞你親自去?戰平是曉事的,他會讓戰小春帶新娘子來看望你。」

她那一雙朦朧的大眼楮注視著他。

「大哥有點兒古怪,彷佛不樂意到戰家。」

「沒這回事。」他很快的說。

「我想也沒這個道理,可是,為什麼我們不去呢?畢竟,我們在此地唯一熟悉的只有戰家,若是不來往,這里又有何可留戀的?」

「是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他爽快地說︰「反正婚禮已結束,我們來此的目的算是完成,也是該打道回子午嶺總壇,免為展嘉和子丹忙昏了頭,怨我這個魁首太會逍遙。」

「那……金再鉤和童如夢後就這樣算啦?」她沒事找事。

「寶寶,清官難斷家務事。童如夢既回金家,就是金家的人,金家的父老若念在她懷了身孕的份上,從此善待她,未嘗不是差強人意的歸宿。而金再鉤的放蕩,並非我們所能改變,只有略施薄懲,令其稍加收斂,莫再夜郎自大。」

她杏眼含嗔。「萬一童如夢依然不幸福呢?」

「那也是她的命,我們沒有辦法。」衛紫衣態度認真。「照你說,殺了金再鉤,她就會幸福嗎?改嫁唐山雅,真能保障她的後半生嗎?寶寶,事在人為,但一半也要靠天安排,她突然懷孕,不也是命運的再一次轉折?」

「但願能轉向好的一面。」

「會的,只要她肯忘掉唐山雅,把心思全放在金再鉤身上,夫妻關系總可以慢慢變好。金再鉤雖然壞,卻非冷酷無情之輩,他只是太任性了,不會替人設想,做他的妻子難免煩惱多于歡笑,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還有改過向善的希望。」

寶寶听了不覺默然。的確,清官難斷家務事,別說是金、童兩家與他們並無淵源,同樣的事發生在金龍社內,衛紫衣都未必方便插手。

擔心是他們的希望卻是要落空的。

當天午後,席如秀即匆匆來報︰「魁首,夫人,事出意外呀!金再鉤死啦!」

「你說什麼?」寶寶第一個叫出來︰「你說童如夢殺夫嗎?」

席如秀翻白眼,「我有說童如夢殺夫嗎?」

「那姓金的總不能自殺吧?」寶寶想,最好是如此啦!

衛紫衣沉等道︰「寶寶你別急,听如秀仔細來。」

席如秀得到指示,便細細說來︰「昨兒夜里,王現、趙施這對狼狽兄弟,大概傷勢好大半,又開始不安分,見童如夢弱柳美人,竟起色心,聯手想奸污她,偏巧給金再鉤撞見,雙方打起來,一記流星錘砸在他腦袋上,金再鉤登時腦漿迸裂,死得極慘!唉,他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好事大概僅此一件,卻這樣死了。」

※※※

「養虎為患,徒呼奈何。」衛紫衣也覺意外。「那王現、趙施兩人呢?」

「逃之夭夭!金家已告到官府,懸以重賞,務必緝拿元凶。」

男人在討論「黑風雙煞」可能藏身何處。

秦寶寶則在一旁為童如夢感嘆。命運是一張事先布置好的黑網,已將童如夢罩住,黑網愈收愈緊,令她今生沒法逃月兌。金再鉤因而死,在人情義理上、在婦道上、在金家老少的監視下,她要披上黑衣,為金再鉤守寡終生。唯一的安慰,是月復中的孩子,但。焉知那不是第二個金再鉤呢?

人就是這樣奇怪,當期待某人遭到惡報的預想成為事實時,又往往希望那不是真的,寶寶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

世事滄桑,福禍無常,唯有順應天命而已。

「寶寶,你怎麼啦?」

她如星的雙陣眼帶著憂戚的神情,教衛紫衣詫異。

她抬起眼來,才發現屋內又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

「席領主人呢?」

「我不大放心‘黑風雙煞’在狗急跳牆的情況下會做出事,叫如秀和戰平前去偵查,務必將他們繩之以法。」

寶寶可無不可的點個頭,把窗外參差花影,都移上窗紗。

衛紫衣眼看地寶寶沒食欲,點心都不愛吃,主動攜她上街,踏著夏夜風露,立在熱鬧的街心,挑一間看起來還算清靜的小店,要幾個小菜,溫一壺美酒,對坐談心,那份相依相藉的寧靜,勝過千言萬語。

「滾滾紅塵里,茫茫人海中,何處尋知己,搔首問蒼窮。」短短數語,妮妮輕訴著她恬適的心境。寶寶很明白,她遠比大多數的女人幸運,她享有最多的自由,似駕飛魚躍,如行去流水,只因有幸覓得知己。

飯後,在街頭散步,很自然的慢慢遠離鬧市,走向周邊地帶。

「你呀,還是不死心,要去戰家湊熱鬧。」衛紫衣耐心地說道︰「他們明天自會滿足你的好奇心,何需參在一時?」

「反正順路嘛!」她笑瞇瞇的。

「也罷,順便向戰大娘辭行。」他不忍心摘下她臉上那朵笑花。

奇怪,他「金童閻羅」衛紫衣對誰都可以不買帳,獨獨對嬌妻子依百順,不大肯見她失望的表情。

有人說他對寶寶過分寵愛,老天都會嫉妒!他總是一笑置之。夫妻間的事只有自己最清楚,無需局外人多費唇舌。

在朦朧的夜里,只有月光照路,這里沒有高懸在店門口的不滅明燈,家居百姓的燭火光輝柔柔的照亮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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