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其實不簡單 第24頁

他自問沒露出行藏,江湖上知曉他名號的人多,見過他廬山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就算那狼狽兄弟向雲非易說三道四,又能說出什麼來呢?

他正獨自沉思著,感覺一只溫軟的小手觸模到他的手掌,他本能的握緊了她的,低頭瞧見她含淚的小臉,有點惶惑的正在觀察他的臉色。

「寶寶!」衛紫衣動容的擁住了她,非常坦白、非常認真的同她說︰「大哥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是不?嚇著你了,是不?哦,寶寶,大哥不是在生你的氣,一點也沒有。我是生我自己的氣,我太大意、太自信了!」

她飛快的抬起頭來,眼楮閃亮。

「大哥又沒有做錯什麼,你是那樣的好心腸。」

「也只有你會說我好心腸,別人都當我是虎豹熊獅。」他伸出手去撫模她柔滑的下巴。「現在,你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另外,馬泰到哪里去了?我明明吩咐他分必保得雲老丈的周全。」說到此,他的心感到一陣刺痛,似乎听到雲老頭的指責︰你說過誰也殺不了我……啊,他真是愧對死者。

「你不要太責怪他,他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高山之計。我趕到的時候,板車歪倒在沈家的門口,顯然他們剛要出發時就遭人暗算,雲老伯躺在板車旁,是一箭穿死的。馬泰自知失職有罪,忙著去追捕凶手,沒有結果不敢回來。」

「哼!他還算知道厲害。」明知寶寶是為了小棒頭才替馬泰求情好話,他也只有賣順水人情,因為連他自己對兩件命案都有措手不及之感。

這天,整個房家的氣氛固然凝重哀戚,卻也是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整個小鎮幾乎有一半人都沾點親戚關系,有來吊喪的,有來做幫手的,有來爭著做執事的,有人純粹來湊熱鬧的,不外想吃一頓現成的。

財主門前孝子多嘛!

窺個空,趁壽衣尚未趕制好,衛紫衣讓寶寶給房夫人驗尸。這對寶寶是從未有過的經驗,還好房夫人剛死不久,臉色還不難看,尚未發出尸臭味,否則她非昏倒不可。即使有衛紫衣在一旁給她壯膽,她亦不免軟腳。

衛紫衣不時給她抱抱,跟她說對不起。「讓你來做這種事情實在不適合,不過一時也找不到適當的人,只有委屈你一次。」

「不要緊,名醫都靠歷練出來的。」寶寶站穩了腳步,平靜一下心情,開始為房夫人檢驗尸身,以她所知道的方法也看不出有中毒他殺現象。

「除了下毒,有沒有其他方法使一個臥病良久的人看起來像死于自然?」

他們溜出主人房,找個人少的空地方生論案情。他突然提起這樣一個疑問,讓寶寶頗有意外之感,思考了好一會,勉強道︰「有是有,不過很費時間呢,誰有這樣耐性去慢慢磨死一個人?」

「你不妨說說看。」

「像肺癆病者,富貴人家往往有誤醫的,用些人參、鹿茸等大補藥劑,反而會加重病情,拖上幾年便完了。這一來是醫者沒良心,想從珍貴藥材上面多賺些抽頭,二來也是病人家屬觀念不正確,貴重不貴輕,以為貴的就是好的,輕視甘草、陳皮等良藥,讓大夫不得不順著病家的意思。」她用心回想從醫書中得知的事例,忽然回過神來,有些興奮的說︰「取著名的一段疑案,要算是宋太宗趙光義毒殺他的哥哥宋太祖趙匡胤,干淨漂亮;完全不留痕跡。據說太祖即位後不久,晉王(後來的太宗)表面任勞任怨,卻是心懷鬼胎,暗中買通太祖身邊的內傳,每天在一道萊里下一種不會立刻致命的藥,而且每日所下的藥均不同;即使叫奴婢試吃,也不會露出破綻。要命的卻是藥性各有差異的藥粉,單獨試吃一種對身體無礙,做皇帝的太祖卻不自知的每日吃下去,不同的藥性堆積在體內逐漸產生一種毒素,這毒素將慢慢耗損人的五髒六腑,即使死到臨頭,也當自己是積勞成疾,死得該然。」

「竟有這種事。」

「這畢竟是傳說,也有說太祖是教弟弟一斧頭砍死的!爆鬧內秘無人敢去深究,日子一久,愈發人雲亦雲,沒有定論。」

衛紫衣有些動容,點了點頭。

「大哥還是懷疑房夫人的死因?」

「她死的太不是時候了,而且我問過房夫人陪嫁的老廚娘,她發誓說房夫人本來一向身強體健,不至于只生了一胎就常常歪在床上。她早已懷疑雲山茶動了什麼手腳,只是一直捉不著實據,加上老爺信任雲山茶,她愈發沒有開口的余地。」衛紫衣深深搖頭。「這是否只是一名忠心女婢的一面之辭?我亦難以確定,以才要你去看一下房夫人的尸身。」

「婦人產後體虛,這時有人用些狼虎之藥假意為她進補,很容易損耗其元氣,很難再復原,從此體弱多病也是有的。」寶寶直率地說︰「房夫人四十歲才產下頭胎,老蚌得珠最損元氣,若有人存心害她,很容易瞞過世人的眼楮。」她說著又搖了一下腦袋。「我總不能相信有人的心腸這樣狠,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的生命,而且還是用幾年的光陰下賭注,這當中難道沒有良心不安,後悔過一次?」語氣變得幽幽的,像作夢。

「寶寶,這事交給大哥,你別多想了。」

「事已至此,死無對證,大哥又能怎麼做呢?」

「你忘了,我是個江湖人。」他淡然微笑,那笑容中有某種嘲弄的意味。「用江湖人的手段,證據是可以逼問出來的。」

寶寶的眼楮閃亮起來,嘻嘻一笑。

「若是要整人,我的道具最多了。」

她笑得那樣開心,那樣自得,一掃愁郁,使衛紫衣不知不覺地傳染了一樣,漾出真誠的笑容。

「你有你的關門計,我有我的跳牆法。」

夜里,雲非易躲在自己房里自斟自飲,內心十分得意,連赫赫有名的「金童閻羅」衛紫衣都敗在他手下,只怕到現在還糊里糊涂,他怎麼不得意?

當然,走出這房門,他必須恰如其分的扮演一個悲傷的親戚。但此刻他實在不能不志得意滿,房夫人死了,以房明鏡對山茶的寵愛,早晚將她扶正,到時房明鏡再有個意外,整個房家的產業都是他們的了,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永遠住下來,兩個孩子都小,礙不了他們的事,甚至必要時,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房夫人親生的孩子病死。

「哈哈,到時我也是一名老爺了。」

「什麼事這樣高興?」雲山茶悄悄溜進來.她是借口要照顧孩子而離開靈堂.說真格的.教她去面對房夫人的靈柩,真有點毛骨諫然。「唉,真希望快點讓她入土為安,免得心里老是有疙瘩不自在。」

「暗中塞點銀兩給看風水的,要他挑愈近的日子愈好。」

「不了,我怕他口氣不緊,到時反而自露馬腳。」

「你也真是,江湖愈跑,膽子愈小。」

「‘壇子口好堵,人口難堵’,在這當口,我的地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最易招入評長論短和死去的夫人作比較,所以凡事都不宜拋頭露面,愈是收斂鋒芒愈好。假如照你說的,去向看風水的塞銀兩,不等于把矛頭指向我自己嗎?難保旁人不疑心夫人的死與我有關聯,徒留把柄在人手上,于你我都沒好處。」

她所言皆是正理,不能思慮不周到。

「瞧你,倒有點當家主事娘的派頭了。」雲非易酸溜溜的道。

「喲,」雲山茶未語先笑,妖燒作狀。「咱倆是同一條船上的,還分什麼你我?」臉上浮起輕倩的笑容和他眉來眼去,就差沒抱在一起「死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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