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裝瘋賣傻,玉龍杯拿出來借我見識一下。」
陰武既知道他是那位鬼靈精,也不否認。「不錯,玉龍杯在我身上,可是,憑什麼要我拿出來借你看?」這小表挺壞的,難保他不會左手拿,右手放入自己懷里。
「小子,就憑我是你的『長輩』。」寶寶搖頭晃腦的數來︰「第一,你師父和衛紫衣哥哥是平輩好友,我是他兄弟,自然和你師父平輩,我就是你師叔,而且,你要知道少林第十七代的明智、明月等人論輩分也該叫我師叔,連四川唐門的『唐門十二少』也須尊稱我一聲女圭女圭叔叔,只因我非少林門下也非唐門中人,所以免了他們尷尬,大家平輩稱呼。你若不將玉龍杯拿出來,我端起師叔架子,你還是非乖乖奉上不可,不如爽快點,大家就做平輩朋友。第二,你學藝未滿就敢出來做案,今晚若是失手被擒,人盤問出你乃方自如門下,豈不壞了你師父從不失手的盛名?下次遇見師父,看他會不會把你趕出師門?第三……」
「夠了,夠了。」陰武听得頭皮發麻,連忙告饒︰「你千萬不可以對師父透露半點風聲,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學得如何。」
「拿來,我數到三,一、二……」
「別數那麼快。」陰武解下發束,從中掏出一只玉杯,遞給寶寶。
「喏,拿去,就為了這只破杯子鬧得一夜雞犬不寧。」
但見玉龍杯十分小巧,它有玉器的晶瑩,實則釉瓷燒成,杯上凹凹凸凸浮上一條蟠龍。
「真可愛的杯子,難怪富人爭相搜購。」
「只要你不告訴師父今晚的事,這杯子就送你。」
寶寶十分有趣道︰「放心吧,我只是唬唬你,誰有興趣到賊窩打小報告,多沒趣!不過,你真舍得將玉龍杯送我?」
陰武雖有被愚弄之感,總算安心了,泄氣道︰「那杯子喝酒嫌小,我又未出道,沒法子月兌手,不如送你。」
「你倒會做順手人情。」寶寶挑剔道︰「不過你也差勁,只偷一個能做什麼用?」
他懶得辯解,只道︰「師父說的沒錯,在你面前,說話必須小心,免得被挑毛病。」
「自己差勁,卻拿師父來搪塞。」
「我根本不知孫府有幾只玉龍杯。」
寶寶不屑道︰「連下手目標的底細都沒模清楚,虧你好意思拿出來說嘴。」
黧黑少年從來不知道說話也會這麼累,奮戰道︰「我是路過這里,一時技癢才下的手,根本沒時間去踩盤子。」
「哇,不用踩盤子就能盜出玉龍杯,這點比你師父厲害。」
徒弟哪能公然蠃過師父,陰武忙道︰「我只不過運氣好些,湊巧踫到,換是師父,四只玉龍杯一只也逃不掉。」
寶寶為之莞爾。「算了,剛才你捏痛我的手,如今我也使你出了一身冷汗,互不相欠,你武我文,各有千秋,不分上下。」
陰武被他鬧了一晚,疲累至極,極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隨便在郊外找一戶農舍借宿,給了銀子,將兩間房都讓了出來,反正天快亮了,農人要早起下田,因此十分樂意。
睡了一覺,醒來精神飽滿,正想偷偷開溜,肚子卻作怪,餓得緊,突然聞到一股香氣,寶寶端出一壇子的吃食。
「快點趁熱吃,十全大補雞,保證食後精力充沛。」
陰武怪奇。「我沒听錯吧,這是給我補的?」
寶寶理所當然道︰「你師父應該提過我是學醫的,醫者父母心,我認為你該進補,你就乖乖的吃了,而且我很想知道被逼迫吃補品的人是否都和我一樣的臉色。」
陰武氣結。「你把我當成試驗品?」
「是又如何?反正吃了也無害,不吃白不吃。」
陰武忽然笑問︰「你吃大補品時是什麼表情?」決定要和他相反。
扮個愁苦臉色,寶寶嘆道︰「大哥老愛強迫我吃這些草根樹皮,簡直比我爹還厲害三分,只好作些表情使他心疼。」
「心疼歸心疼,衛大俠還是不得不強迫你吃,對不對?」
寶寶輕哼一聲算是回答。
「快吃吧!特地請大娘炖熬了一個時辰,很夠味的。」
陰武臉上帶著笑容,並且打定主意要繼續保持笑容,非讓這小表栽一次斗不可。他爽快的舀了一碗公補雞,張口大嚼,心中暗叫慘。
寶寶一臉純真的笑問︰「好不好吃?會不會苦?」
「好吃,好吃!一點都不苦。」陰武笑眯眯的吃得更大口,不斷贊道︰「真是太美味了,比我娘炖的還好吃。」
「真的嗎?好奇怪,你的反應跟我差太多。」
「那當然,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在程度上就有差別。」
陰武吞得直想掉淚,一張臉快要笑僵,撐不住了。
一刻鐘過去了。
「哈哈……」寶寶再也忍不住指著陰武大笑︰「我在補湯里加了一大匙的黃連粉,沒想到你竟吃得津津有味,可見黑兄對『吃苦』很有一套,佩服,佩服!」
陰武一口肉全噴出來,明白自己又被耍了。
第七章
「哎,黑兄,陰武兄,還在生氣呀?」
夕陽餃山,寒鳥歸林,大地抹上了一筆憂郁的色彩,只有月光和星光泛著微弱的幾點光芒。
陰武雙目漾著怒芒,一路上任寶寶如何逗他也不開口。
「大補雞是黑兄自願要吃的,怎能怪我呢?再說,我不過想證明別人吃補品時也是愁眉苦臉的,回去好與大哥爭論,誰知黑兄為了不使我如願,居然將加了黃連粉的苦雞吃得眉開眼笑,嘖嘖有聲。你老哥也太逞強、太不老實了!」
陰武恍若不聞,不理不睬。
「哼,神氣!」寶寶也不再理他,自個兒又唱又笑。
陰武始終不得清靜,內心暗忖︰「曾听師父說過他的調皮杰作,只道是頑童的小搗蛋,沒想到他連耍了我好幾次,用計使人自願入彀,哪像個十餘歲的孩子?唉,他的一舉一動古怪透頂,沒法防範他下一刻又會使出什麼主意捉弄你,再不想個法子擺月兌,我陰武真會變成他拿在手中耍著玩的『鸚鵡』。」
在他自嘆倒楣之際,寶寶指桑罵槐的唱道︰
「黑呀黑,飛呀飛,黑鬼是飛賊;度量小,耐性足,一氣長城嘆不如,不氣死,沒氣昏,可憐成啞子,哎呀呀,怎回事,呱呱烏鴉變成雞?可憐黑兄台,且將心寬懷,听余行一令︰有水也是溪,無水也是奚,去了溪邊水,添鳥變成雞;得時貓兒雄似虎,褪毛鸞鳳不如雞。」
陰武听他愈說愈不像話,終於反擊道︰「有木也是棋,無木也是其,去了棋邊木,添欠變成欺;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嗤,原來黑兄喉嚨無損,可喜可賀。」寶寶語音清脆悅耳,語意即十分尖酸刻薄︰「我想黑兄是大執法的獨子,又是方自如的愛徒,名門風範定不會與一個小孩一般見識,一路上所以沉寂不語,可能是大補雞太油了蒙住喉頭以致出不了聲,我也大人大量的不與黑兄計較,我們和好吧!」
陰武自與寶寶踫面以來,由於不懂寶寶性子,加上年輕氣盛不認輸,被寶寶捉弄了一次又一次,差點沒氣白了頭發,如今听他拐彎抹角的損人一頓,末了又故示大方和好,不由怒道︰「我拚得被我爹和師父責罵,也不願和你扯上任何關系。」
「你怕我?」
「見你的大頭鬼!我只是討厭你愛捉弄人的個性。」
「可惜呀可惜,少爺就是喜歡捉弄那些連烏鴉蛋和烏龜蛋都分不清的人。」
「真會給你氣死!」陰武怒道︰「我們最好永遠不要再踫面,就此分道揚鑣,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