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雜志社的智囊團就是企畫組,企畫組和編輯部通力合作方能完成一篇篇吸引讀者掏腰包購買的雜志——「美麗磁場」。它雖然被歸類于流行雜志,但每期報道的內容十分豐富,許多專題報道均頗具內涵,像西非國家的內戰波及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加入戰場,還有每期一名政治人物話題,上班族專輯等等;當然,更少不了流行訊息,米蘭、巴黎的時裝展,生活資訊站,流行櫥窗,保健情報,女性的隱私告白,本季最受歡迎的化妝保養品,房事、床事等等。然而,根據調查統計,最受讀者青睞的單元竟是「焦點人物話題」,人們對于名人的私生活總有忍不住的偷窺欲。
在會議中,企畫組組長李林中象,被人膩稱大象的他說︰「下期的焦點人物話題已決定探討‘台灣四大公子’,他們分別是元正則、辜重鳴、柏雅器、衛東陽。」
坐在角落最不起眼位置上的賀星月,不自在的扭動一軀變換坐姿。
大象繼續補充︰「能當上一流的公子,決非一般人眼中風流、奢侈糜爛那般公式化。第一,他必須有一份自己的事業,並且極為成功、富有;第二,本身的條件一流,相貌出眾,學養豐富,不能痴肥臃腫,看到女人只會流口水;第三,他品位高超,不管在生活上或選擇女人方面,都有自己的標準,看重女人的內涵更甚于她的外貌,當然,因為男人本身極為出色,和他相伴的必然是美女。」
「哼,又是美女又需有內涵,你以為台灣有多少個這樣‘會思想的花瓶’足供公子挑來擇去、揮霍青春?事實上,真正有內涵的女人,才不會看上一名公子。」
編輯部的美女主編曾沼眉,不屑的馬上予以痛擊。
「阿眉,你不能因為自己看不上,就否定其他美女的選擇權。」大象暗捧她一下,立刻又施壓道︰「台灣‘四大公子’這個話題從未有媒體能一次報道出來,原因就是這四位名男人極端厭惡被采訪,我們若是能突破他們的防線,訪問成功,下期的雜志必然大銷特銷,有獎金等著你們呢!」
「無聊!」曾沼眉還要表現一下清高。「報道這種玩弄女性的公子,不是我們這種號稱時代女性雜志所應有的報道精神。」
「怎麼不是呢?」大象嬉皮笑臉道︰「你不妨當他們是敗類,把他們的事跡報道出來,教新女性看了,好提高警覺啊!」
賀星月險些笑出來,連忙掩住小口,其他人則不客氣地嘻嘻而笑。路人皆知,美女的眼光長在頭頂上,曾沼眉更是不遑多讓,早兩年對男同事的追求是不屑一顧的,言明要有高薪、洋房、進口轎車的大帥哥才配追求她。可是看樣子,台灣的美女還真不少,講條件一流的大帥哥全霸佔了,害得曾沼眉大美女年居二十七依然喜訊無蹤,想想,還真倒霉哩!
另一名企畫組的智多星,過去曾送花給她,去年娶了另一名女同事的江遠凡,忍不住睇著她道︰「四位公子中,只有元正則已婚,其他三人還單身哦!有內涵、有思想的美女,不妨加把勁,也許公子會在真情感動之下改邪歸正。」
曾沼眉斜睨了他一眼,堅決的、自衛似的說︰「那好,我就負責采訪已婚的元正則,一個專搞外遇的男人更富話題性,不是嗎?」
賀星月暗自申吟一聲,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接下來討論的主題是什麼︰她也沒心情去仔細听。
她是在曾沼眉手下見習的,但願曾沼眉能夠孤軍奮斗采訪成功,可千萬不要拉她作伴。她幾乎想將自己隱形起來。
下午的其他時間,就看曾沼眉一通又一通的打電話至華龍集團商洽采訪事宜,好像一直不得其門而入,臉繃得緊緊的。其實,其他人也一樣,那些公子的秘書不是說老板正在開會,就干脆說老板已出國去了,真正的名人才不願隱私曝光呢!
下班前,曾沼眉咕噥道︰「明天再打不進元正則的專線,我就親自去找他,不管去十次八次,非采訪到不可。」
賀星月震動了一下,瞪著她。
「看什麼看?明天早上,你就負責打電話,如果再不行,即使到華龍集團坐一下午的壁花,也要想辦法見到元正則身邊的第一重臣童寶山,然後再由我出面,事情就容易多了。」身為主編,當然不可能只忙著采訪某人,分身乏術啊!
星月瞧她那樣,真想告訴她︰干脆全權委托她去采訪元正則,事情反而容易些。可是,人怕出名豬怕肥,她也懶得再去面試另一份工作,只好靜觀其變了。
那晚,元正則回大宅去,她見不到他的人,沒有辦法代曾沼眉請托。
第二天,在主編的指令下,她打了幾通電話,都是經過總機層層轉接,這位主管推給另一位主管,都是老油條了,早知道如何應付「挖糞專家」,總之,就是不得其門而入。她當然可以直接打給元正則,但太順利了會招人懷疑。
到了中午,曾沼眉竟真的要她去華龍集團硬闖,不管她使什麼手段,總之,想法子搭上線就是了。
星月有些動氣。這不是存心要「新人」出丑露乖嗎?
坐在她隔壁的區祖佩,便帶點同情的看著她。「天妒紅顏哦!你不該長相漂亮,更不該比她年紀小,最不該的是,你不該被派在她手底下辦事,害她天天看了眼紅。」
「不會吧!她比我漂亮得多。」
「怎麼講呢?你不是絕對漂亮,但愈看愈有味道。」區祖佩打量她一會兒,最後聳了聳肩。「你就當她是高齡危機,難免多點毛病,不理她就是了。不過,你真的要去‘華龍集團’?一個連名片都還沒印好的小編輯,沒人會理你。」
「試試看吧!說不定我時來運轉,正踫上元先生心情特佳的時機。」
星月悠然自得的回她一句,拿起皮包走了出去。找到一處公用電話,直接撥了元正則的私人電話號碼,不經總機或秘書那一關。
「我是元正則。」幸好他還沒走。
「正則,我現在去找你可以嗎?」
「你午餐想吃什麼?」
「我想吃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面。」
「我等你。」
在上班時間,他不是風趣健談的多話男人,很快收了線。
星月心里是暖洋洋的,早先跟元正則同居時,她自己心里木木的,從沒熱衷過,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的過日子。一段長時間的休養生息,調理郁悶的心情,如今真的是一切放開了,覺得跟他同居也算是一件挺不賴的好事——沒有太多的束縛,生活自由自在,私底下,他又很擅于調情。沒名沒分又如何?人生難求好伴侶啊!
童寶山曾私下告訴她,她自許祥煙借貸的錢,他已經連本帶利的還清了。這當然是元正則授意的,但他從來不提。
計程車載著她在路上奔馳,她的心思也如亂馬奔騰︰做了二十五年的好女孩,謹守二十五年的道德規範,到頭來相愛至深的未婚夫對她的清白與否,只說得出一句「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真是如此薄弱?可笑的是,她今天與人同居,當了富豪的情婦,也沒人指她鼻子罵她自甘墮落!
道德的天平在哪兒?在比你有錢有勢的人嘴里。
餅去許祥煙佔優勢,他懷疑她的清白,她就成了不貞的女人,不配進許家門。而今元正則護著她,別人背後怎麼說不曉得,至少在她面前都客客氣氣,贊美她渾身上下有一股形容不出的靈氣,這才網住了那只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