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侯爵迷醉 第28頁

媚雪笑著听了。「會讀書的人不見得就是個不問世事的書呆子。」

「考狀元不都要三更燈火五更雞嗎?」

「天資差的只好勤能補拙,那位狀元公想來是位高才。」

秦藥兒點了點頭。「姊姊說得對,據我所知,那個郭鐵諾只有在他姊姊面前會‘難得胡涂’,其他事則精明得要命,千萬別在他手里犯錯,他記性好得很,我懷疑他有過目不忘之能,以後他的下屬鐵定很可憐。」

「怎麼你對他似乎有偏見?」

藥兒不發話了。誰教郭鐵諾也是有眼無珠的家伙,沒有愛上她!

黃昏時,侯爵回府。

秦媚雪在花萼樓前的冷香亭迎接他。花萼樓三面臨水,一面通往梅林深處,非常涼爽,適合炎夏居住;冷香亭築于水面上,杜放鶴最愛偕媚雪放盛夏之日在亭上賞荷,時常將晚膳開在此,月光瑩瑩,荷葉亭亭,沁人心脾的馥郁清香使人胃口大開,不會有炎夏吃不下飯的苦惱。不過,時令已過了重陽,寒風瑟瑟,很快使得將花萼樓關閉,搬往梅林深處的涵碧閣,等待早春梅放,因風吹動那顫舞著幾欲翔飛的白梅,迎風弄影的身姿宛若披著羽翼的片片雪花,美得含蓄月兌俗。

杜放鶴揮退下人,安詳地看著媚雪。「今天忙些什麼?」

「為你縫一件冬天穿的袍子。」

「怎麼要你勞累呢?」

「不累,我喜歡親自為你做一些事。」媚雪溫柔地笑問︰「我還做了幾樣小菜,想嘗嘗嗎?」她從不主動問朝廷里的事,希望他回到家來能真正放輕松。

「我今天口福不淺。」攜了她的手進樓。

華燈初上,對坐淺酌,也是一件人生樂事。

杜放鶴凝望著燭光,突然道︰「這樣清閑的日子,只怕不多了。」

「十郎,」她遲疑了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笑了。「讓你心慌了,我該打!」捧住媚雲的臉,輕啄一下。「沒事的,不過是聖上提到要安排我職位,最遲明年春天,我就要每日上朝,參與朝政了。」

媚雪寬心了。「夫君是有本事的人,聖上自然倚重。何況要你一生都消磨在男歡女愛、聲色犬馬之中,實在是朝廷的損失,相信你也不甘心只做一名花花大少、紈褲子弟。」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先前是怕你感到冷落,委屈。」

「妻憑夫為貴,何委屈之有?」

燭光流轉在那柔艷的臉頰上,平靜冰瑩一如明月清輝,她已將他當成她生命的重心,是認命,更是情深意重。杜放鶴不由得痴了,片刻也好,揉入她的方寸中,陷溺在她的情海里,已是無上的幸福。

夜里相擁而眠,吻著她微濕的鬢角,他悄然道︰「想當初,每個人都說我瘋了,不娶郡主娶民女,連皇上都連夜召見欲知真相,我以為必須抗爭一番才能免去皇族聯姻的慣例,幸而皇上明理,說道︰‘平民也罷,只要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最要緊的是能夠栓得住你這匹野馬,朕樂意成全!’你不知我有多感動,皇上了解我,他知道我沒瘋。」

媚雪嬌笑。「我栓住你這匹野馬了嗎?」

他的回答是掀起另一波襲人的熱浪……

※※※

數日後,媚雪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到香山普覺寺拜佛。

她不願太招搖,只帶兩名侍女和幾名護衛上路。

在臥佛殿內,她誠心祝禱︰「請保佑十郎官運亨通,有機會施展他的理想與抱負,請保佑我們白首偕老,恩恩愛愛,永不分離!」

釋迦牟尼慈悲的尊容,普渡眾生的佛力,給了媚雪虔誠的信念,相信自己所求的必能如願,深深跪拜良久。

出得殿外,意外地發現她帶來的人全倒在地上,不祥的感覺剛浮上心頭,忽然後頸被針扎了一下似的疼痛,接著就眼前一黑,不醒人事了。

一名身形矮小的蒙面黑衣人由屋頂上翻飛而下,手上拿著一支吹筒,怨毒的眼神盯住媚雪,森然冷笑︰「守候三月,才等到你單獨出門,又托大的沒擺出侯爵府的儀仗,只帶幾個人就上山來,死也無怨才對!」

「不過,這一次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就死,相信不用多久,你會開始後悔自己上次沒死成。」黑衣人拿出大麻袋裝了秦媚雪,將她扛上肩,翻出牆外,一匹快馬正等著馱人。拉下面罩,露出一張平凡的女人臉,策馬往無人處馳去。

她正是「九面狐」黃影。上次在西湖毒殺媚雪失敗,捅了個大樓子,使她不見容于寶賢王府,自覺無顏待下去,與其受人冷言冷語,不如離去另謀發展,投效新主兒。反正誰出得起高價,她就為誰賣命。

山勢愈走愈陡,馬匹乏力,只好丟下馬,扛著大麻袋走在只容一人穿梭的小徑,有段路已教雜草淹沒,顯然荒廢許久。

山中寂靜,只有山風迎面撲來劃破了這份冷清。

一間年久失修的破茅屋孤零零的立在人煙罕至之處,不知是遭主人遺棄,抑是獵戶偶爾上山的避雨所在。黃影扛著人推開搖搖欲墜的柴扉走了進去。

「二小姐,人我帶回來了。」

「很好,這次你沒出紕漏。」

黃影就是討厭這些官宦人家,逮著機會使揭人之短,若非賞金誘人,誰理這個陰陽怪氣、裝神弄鬼的丑八怪。

「打開,我要親眼看看她長什麼模樣。」

黃影心想;還是別看的好。把人擱在泥地上,拉下麻袋,露出一張使人心魂俱醉的玉容,看了這張臉,才會明白什麼叫花容月貌,什麼叫國色天香。

上官琳一瞬也不瞬的望著那張臉,她的心、她的思緒全陷入一種痛苦的絕望里。比不上的,即使她完好如初,也只會淪為這朵江南奇花身旁陪襯的綠葉,她所有的魅力和光彩將完全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由于她的臉色如此猙獰可怖,黃影幾乎以為她會撲上去撕爛了那張臉。

「很好!」壓下滿心翻攪的妒恨,上官琳咬著牙喃喃道︰「難怪杜放鶴會不顧體統的娶了你,他愛你入骨,我要誘他前來送命就容易多了。」

一轉身,不再看她,上官琳追問︰「我要你出面聯絡的其他好手呢?」

「放心,誤不了你的事,他們很快就會把東西送來。」

「那就好。」

暮色逐漸掩來,深山的風冷颼颼,更顯淒涼。

「還有多久她才會醒來?」

「快了,藥力只能維持一個時辰。」

上官琳吐出一口長氣,卻吐不盡深埋六年的情仇、怨氣,心底有份瀕臨深淵的戰栗。

「快了嗎?這一切就快結束了嗎?」

夜悄悄來,安靜得不帶一聲訊息。

※※※

醒來時,感覺頭痛欲裂,秦媚雪揉著頭勉強站起身,四周昏暗什麼也看不清,有的只是心慌、恐懼與茫然。這一定是噩夢!她想走、想逃,走出這一片黑,逃出滿胸懷鼓漲的恐懼。黑暗中突然爆出一聲冷喝;「別動!」

這聲音使媚雪的心髒緊縮了起來,好幽冷、好無情的聲音。她的喉嚨乾燥欲裂,她的心靈顫懼,她的眼楮渴望一點光芒。

不是噩夢嗎?她怎會到了這里?接著,她想起來了,在普覺寺臥佛殿外……

「你……你是誰?為什麼擄我來此?這里又是什麼地方?」

兩盞燈籠移近,有人將它們高懸于門口。有一會兒,她的眼楮不太能適應光明。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以幸災樂禍的調調說︰「看清楚你腳下站的位置,別再動了,死得太快可沒意思。」

媚言睜開眼楮往下瞧,看清自己站在一圈黃色粉末里頭,不解地道︰「這是什麼?」整間茅屋的周邊角落全灑滿了黃粉,有點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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